“恰是如此!”弄无悯扬眉轻笑,“此番下山,吾乃替父为恶,更是不成受那茶汤摆布,失却真性。”言罢,弄无悯稍一上前,定定凝睇弄无悲,不语不言。半盏茶后,方再启唇,缓道:“无忧安在?“
“兄长千年尽情,下水行舟。收愚城,屠万妖,骗金丹,戕弟子,党同伐异,欲盖弥彰。现现在,竟欲手刃生父!你我兄弟,究竟何人轻言毁诺?”
弄无悲笑意未减,唯轻叹口气,稍一侧身,启唇笑道:”无舌无声,情有所原;有口而哑,有目而昧,膏肓之疾也。“
弄无悯下颌微收,唇角浅抿,顿时启睑。左臂稍抬,翻手摊掌,不过迅指,苍文身侧那一方厌梦便已飞至掌上。
弄无悯闻声,立时勃然。广袖疾扫,金光乍现。不过斯须,弄无悲身子一晃,连退数步,蹙眉抚心,自感丹田灼灼,腥气直抵咽喉。
“若非体贴则乱,怎敢私行现身敛光居探看?为吾胞弟,轻言毁诺,何言狷洁!”
“入吾室,操吾戈。早知本日,吾便当剜目翦耳,岂止拔舌!“
话音未落,弄无悲已是轻咳两声,含笑接道:“若非吾身存至阳仙气,可助兄长消隐魔性,掩人耳目,吾早当就死。”
弹指之间,弄无悯身至肥遗江下。此时,相去一丈,悲悯二人,四目交视,唯灰袍白衫之别,余下各种,皆如对镜。
“尔等但是亲见?”
弄无悯稍一侧目,见状缓道:“漏言当诛。若非尔......”
“兄长何需如此?”弄无悲踱步向前,应道:“不管如何,兄长总欲寻得父亲下落,斩草除根。你我双生,同脉连心,吾怎不解汝意?”
弄无悯还是忿然,鼻息稍重。半晌,吞唾润唇,轻道:“那夜假扮吾现于怀橘宫,欲以灯谜点拨无忧,若非这般,吾何需陷弄觞于不义,将诸乱起因引至其身?”
二人一起回返寓所,原是冷静,然赤武终是抵不过,止步询道:“师兄,师父如此,但是鉴定无忧入了厌梦石?”
弄无悲低眉,愧道:“无悲不知。”
“无悲,你此回当真错了!”弄无悯不待其言毕,已是启唇,语重心长,“若此计可成,吾之明净盛名,知日万岁基业,尽数可全,汝之灭神,重于太山。即便易身之举未成,念着无忧,吾亦当埋葬过往,保知日宫乃至俗世如常。现在,尔助无忧叛逃,发吾之魔性,增吾之戾气,恰有一比——室中原有惜花之人,菅草迎门,吾尚绕行;当今惜花之人不再,芳兰当道,吾亦剪除。“
月出灌莽,纱笼丛薄。
弄无悯闻其声,稍退两步,笑不成支:“常常闻此蛙鼓,便感通体畅快。吾有疾,卢扁无策。”
“事到现在,尔乃虎伥。”
弄无悲面上还是含笑,口唇未开,却已密音道:“兄长月朔返宫,便来此处?”
“此言,怎解?”
言罢,稍一甩袖,飞身不见。
“尔将无忧引至此处,可将本相和盘托出?”
赤武也不计算,轻扯苍文,齐步上前,边行边道:“无忧可非薄福之人。”言罢,轻笑一声,倒似自嘲。
“那夜使计不成,这便借厌梦之机,引了无忧至此?”
苍文赤武二人跪于殿下,见弄无悯情状,对视一面,未敢开言。
“然兄长千方百计,不得金乌丹不休......”
“吾铁石心肠,亦有所动;尔慈悲济世,怎不介怀?”一语将落,弄无悯已是笑意盈盈,“论及扯谎,尔不过三岁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