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亭的石桌上，置了一盏青灯。
也同旁人大不一样。
李彻目光瞥过，唇边也微微勾了勾。
想起本日在马场，陛下蹲下身子，同六蜜斯一处和颜悦色说话，而后返来的一起，似是都在笑，笑得几乎撞到树上，他都不敢吱声……
大监少有见他如此模样，从速叩首，“是奴家私行测度圣意，奴家该死……”
刚好，大监入内，李彻抓起茶盏直接砸到大监一侧。
她笑起来很都雅，他一向都感觉。
再想起那日陛下梦魇，唤了大半宿六蜜斯的名字，另有那句要六蜜斯嫁他的话，陛下早前何曾透露过这类心机……大监终究想明白这此中的分歧，建安侯府老夫人这回怕是戳到了陛下的逆鳞上。
楚洛眼中慌乱，“陛下。”
“昂首。”李彻好似淡声。
她穿彤色的衣裳是都雅, 云鬓微挽，暴露精美的修颈和锁骨……李彻又不傻，如何猜不到建安侯府企图？
跟着茶盏放下，口中幽幽道起，“朕晓得你要对付老夫人，朕也不想她再塞人来苑中闹腾，你姑息坐一会儿？”
实在心头强压着怒意。
她在李彻面前如临大敌普通的拘束，似是也因为他风轻云淡调侃的一句话而垂垂淡了去。
苑外那么多禁军和内侍官，又有大监亲身守着，若不是他放的人，楚洛进得来？
似是先前心中的不悦，在她如有灵犀般的聪明行动中，十足抛到了脑后。
眼下才晓得轻尘看到的都雅，和他看到的都雅，竟全然分歧……光是唇畔轻抿时的鲜艳欲滴，都让人失神……
楚洛则是在当真看书，凡是看到早前李彻说的要标记的处所，就握笔讲明和标记起来，一丝不苟的模样，在桌面青灯的映照下，显得特别专注都雅。
天子对她没有动机……
亦如同眼下……
两人就这么邻坐着，在暖亭中一道看书。
不知为何，他清楚就只一句话，楚洛却都听明白了。
等楚洛折回，重新将茶盏放在李彻跟前。
楚洛这回只是悄声将茶盏奉上，没有再像早前普通开口说话。
李彻微微垂眸，唇边勉强扯了一丝笑意, “去吧，朕让你去的，换杯白茶。”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茶盏, 尽量暖和的语气道, “朕只饮白茶。”
不知为何，他一语戳穿，又轻调子侃的语气和模样，楚洛心中并不生厌。
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如何会晓得钻木取火？
这似是他返来以后，第一次见到她笑。
思及此处，李彻笑笑，也不戳穿。
李彻持续一手握住书卷，另一只手将另一本书册递到她面前，淡声道，“如果明日问起来，就说朕让你标注书册，标注到很晚。如果再问，你就让她来问朕……”
做轻尘的时候，他大多时候都在马场的马厩中，每次听到她脚步声，似是都成了他每日最大的盼头。不管是心中盼着想见她，还是盼着能逃归去的但愿，二者，实在都重合在一处。
李彻果然没有抬眸，只是一手握着书卷，一手端起她刚刚才递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目光盯在书册的笔墨上，没有特地移目看她。
她低头端着茶盏, 临到案几前跪下, 纤手端起茶盏举过甚顶，没有置于他身前的案几上, 轻声道, “陛下饮茶……”
李彻缓缓抬眸, 眸间带着些许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