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原君摇扇叹道:“那就没有体例啦。再过几日,便是‘仙佛大会’,赵官家按例必亲临旁观,普安郡王若真安排刺客,杀了他,取而代之,必会重启宋金之战,到时候只怕迫不及待要割下郡王的头颅来祭旗。”
赵伯玖眯起眼,目光明灭,想了好一会儿,点头道:“此事干系太大,就算真是史相公的手笔,也不能断言普安郡王参与谋逆。爹爹最讨厌兄弟不睦,我若呈上此信,说普安郡王勾搭外贼,企图弑君篡位,他不但不会信赖,反倒会思疑我构陷栽赃。”
又想,管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贼老天开眼,让这厮撞在本身面前,只消一刀成果了他的狗命,不管甚么诡计,全都化作泡影!右手握住柴刀,待要大开杀戒,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冷之物,恰是那夜赵伯琮在商船上送他的八瓣铜莲。心中忽地一动,闪现出一个极其壮阔的复仇打算,杀机骤消。
那小琴楼原是许宣生母操琴的地点,她归天后便再无人利用,摆在案上的两把古琴早已蒙上厚尘,久无弦声。许宣小时玩皮,曾从门缝钻入多回,发明屋角的多宝柜后有一个暗门,可通往湖边回廊,此时见状,立即悄无声气地跃下屋檐,绕过廊亭,翻开构造,藏到了那琴楼的暗门以后。
赵伯玖点头道:“更不成!爹爹本就狐疑我与秦相结党,史相公与秦相又有嫌隙,他见了更要生疑。”
秦熺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殿下,家父已遣人映证过了,颜相公确切是当今的大金国太子。他此番赴京,诚欲与殿下结好,以待他日殿下登基以后,成绩宋金两国千年战役之大业。”
赵伯玖神采涨紫,秦熺忙关上门,道:“济安太子且慢!”回身将赵伯玖拉到屋角,抬高声道:“殿下,自古帝王行事,杀伐判定,当断不竭,必受其乱。你我高低同心,再加上金国倾力互助,何愁大业不成?本日若让他走了,不止你我小命难保,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必将堕入大难,水深炽热!”
赵伯玖展开只看了两行,神采登缓,沉吟半晌,道:“不是小王信不过济安太子,只是此事干系甚大,单凭太子擒获的刺客一面之辞,实难左证。即便压服得了父皇,也难让满朝文武佩服。”
赵伯玖点了点头,道:“宋金战役永固,是百姓之幸,也是小王日夜所祷。父皇当年服从秦相国等满朝文武的忠谏,痛下决计,撤除岳飞,也是为了彰显结好的诚意。盟约既成,非海枯石烂不能变动,不管小王登不登基,这点都是一样的,太子不必担忧。”
洛原君道:“殿下实在过谦了。济安虽远隔万里,也素闻殿下福泽深厚,众望所归,大宋天子之位非君莫属。自绍兴和议以后,你我二国化兵戈为财宝,四海升平,风调雨顺,我此番赴宋,也是为了千秋万载,永绝烽火,热诚之意,六合可鉴。”
洛原君摇扇笑道:“殿下如果担忧我骗你,能够问问这只虫子。”左手一张,掌心多了一只背纹金线的肥白蚕虫,道:“此虫叫做‘至心虫’,长在昆仑……”
赵伯玖神采忽红忽白,半晌未答。洛原君朝秦熺使了个眼色,秦熺低声道:“史相公偏袒普安郡王,已非一日,他做事周到,素求万无一失,如果真如信中所言,必会在仙佛大会上脱手。殿下若不敢进言,不如将此信交与我,改由家父呈送给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