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心中一动，嘲笑道：“谁说我是林灵素的徒子徒孙了？那老贼害得我家破人亡，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光临安，就是找他算账的。倒是法海是了，他对你这般言听计从，想来也是你的门徒了？却不知他算是大悲和尚的门徒，还是敖知名的门徒？”
“风波过后，统统又规复了安静，我也垂垂忘了此事，直到八月十五中秋夜。那天早晨，玉轮也是这般又圆又大，我和母亲、丫环们正坐在院子里弄月、吃点心，俄然听到‘喵’地一声尖叫，一只黑猫窜上屋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龇着牙，碧绿的眼睛就像天国里燃烧的鬼火。
“它趁机狂叫一声，狠狠地在我手背上抓了几道血痕，跳上了横梁，浑身的毛如尖针般炸开来了，尾巴高高竖起，颤抖着朝我呜呜吼怒。月光又从云层后出来了，透过窗洞，斑斑点点地照在我鲜血淋漓的手背上，我的肝火顿时又涌了上来。
“我转头四望，铜镜里有无数个沾满血迹的我，正吸吮着猩红的手指，奸笑地回望我。但是当时我却感受不到半点惊骇，就像是就像是有另一个本身在身材里破茧重生了。
许宣听得云山雾罩，嘲笑不语。想起当初葛长庚元神寄体的景象，幡然觉悟：“是了！这魔头定是将元神寄附在大悲和尚的身上，以是才在舍利塔内留下了敖知名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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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覆盖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笑嘻嘻隧道：“比方你戴着的这张面具，戴上时你是一小我，揭下时你成了另一小我。分歧的是，我的面具戴在皮相之下，甚么时候戴上，甚么时候揭下，连我本身也难说清。”
“我头皮发紧，耳朵滚烫，天旋地转。镜子里的每一个‘我’都在四周眨着眼，奸笑着，喘气着，私语着，此起彼伏。‘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我闭上眼，想要将他们摈除出脑海，那些狂乱的低语却反倒交汇在了一起，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短促。
敖知名笑道：“小娃儿，你还是没明白，敖知名就是大悲和尚，大悲和尚就是敖知名。大悲和尚和敖知名就像是一个铜板的两个面，翻来覆去，毕竟还是一个铜板。”
又听他道：“我父亲是姑苏的豪绅，呆板刻毒，待我极其严苛，稍有不顺服，便是棍棒惩罚。有一次，听了我的哭诉，不但不安抚，反倒勃然大怒，以为我怯懦妄图，成不了大器，将我暴打了一顿，丢进充满铜镜的房间，锁死门窗，不准任何人放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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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呼”地扭转动手中的流霞镜，眯起眼道：“小子，你照镜子时，有没有想过镜中人究竟是不是你？你真的就是镜中的这具皮郛么？皮郛里究竟藏着一个灵魂，还是好几个分歧的你？”
“俄然，横梁上传来一声婴儿哭泣似的怪嚎，吓得我魂飞魄散，大呼着跳了起来，发疯似的拍撞门板，却没有一小我敢为我开门。那怪嚎一声比一声凄厉，我筛糠似的颤栗，大着胆量转头望去，只见一团黑影蒲伏在梁上，碧绿的双眼闪闪发光。
“久而久之，家里的丫环小厮全都晓得了，将我视捣蛋物，暗中讽刺，还用心恐吓我，说我长了九个脑袋，一照镜子就全伸出来了。我听了更加可怖，不时地摩挲后脑、脖子，一旦发觉有隆起之处，便骇得浑身颤栗，大哭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