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便说:“是我这些年偷懒,未曾怒斥管束的原因,才令他们都放纵起来。早几年柳管事借着府里的权势,在外干预诉讼,夺人田产。我听到风声,也曾和大郎提过。也不知他是如何辩白的,大郎只将他怒斥了一回便作罢。前阵子又有人告到都城来,说他因田界纷争,放纵儿子打杀了性命。我遣人去查,才晓得他这些年竟都未曾收敛过。昨日他回到府里,并不但是为了送节礼,也带了儿子来,想让柳姨娘帮他藏匿脱罪……”
不过就是儿子房里那些事,林夫人脱手管束也是她的分内。是以太夫人虽内心有话,却也忍住了没插手。
公然,待鸿花圃里灰尘落定,林夫人便亲身来向她禀明原委了。
待林夫人走了,太夫人便上了炕盘起腿来,拨着念珠感喟了一会儿,才问明菊说,“里间里清算出来了?”
太夫人便说:“这件事我本不该开口。可既然说到了,也少不得要问一句,你是如何措置柳氏的?”
月娘摇摇欲坠的走在一旁,雁卿去拉她的手,她也没甚么知觉。
太夫人便道:“行了,我晓得了。你再着人去将东梢间也清算出来吧,一样的陈列就行。”
半日风景,也充足太夫人回味过来。
雁卿便垂着头坐在她手臂上,悄悄的搓弄着本身的手心,好一会儿以后才又昂首望向月娘,见月娘形单影只的背影。便不很自傲的问墨竹,“阿娘会改主张的罢……”
太夫人就叹了口气。女人对女人的软肋,老是格外心有戚戚焉。太夫人也不能多说她些甚么。只上前扶她道:“起来吧。也是她本身作的,怨不得旁人。”又亲身给林夫人擦了擦眼泪,道,“坐下说吧――阿宝还年幼无知,身边不能没人教养。我老了,受不得喧华,少不得还得将他放在你那边养。你就不要推委了。”
雁卿就懵懵懂懂的愣在那边。墨竹瞧见了,也只能在内心叹一口气,上前去抱起她。
痴儿过分固执了,也是令民气疼的。墨竹倒是梗了一阵子,终究还是说:“约莫也不会。”
太夫人就又拨了拨念珠,道:“你为人办事比旁人都朴重。是以这些年将府里交给你,我事事都放心,向来未几说一句话。即使别人有旁的话说,我也只信重你这边。就算有人来问,大郎和你我更喜好谁些,我也得说,是你。”
这般措置实在太无情了些,太夫人先是吃惊,但是卖都卖了,也无可挽回。好一会儿才道:“她到底是月娘和宝哥儿的生母……你真就不怕他们今后抱怨你?”
墨竹便点头说:“约莫是不会的。”
林夫人夙来都是赶尽扑灭的,没事理措置了柳姨娘,还要留着她的父母兄弟荣养的。这些太夫人倒是都推测了。现在退一步,也是为了背面好开口。
林夫人只垂着头默不出声。
雁卿手心只余下一片凉,月娘已兀自走了。雁卿便追上去想再握住,月娘却抽身躲开了。
墨竹是晓得大女人骨子里的拗劲儿的,即使你奉告她这一行必定劳而无功、月娘也一定会领她的情,只怕她也会去做。就比方读书,谁都晓得她再读、再读也不会变聪明些,她也还是要读,因她也想像月娘一样,令林夫人对劲的在人前夸奖她一句“聪明”。她是个痴儿,只晓得拼力去做,却不晓得人除了“去做”以外,另有很多取巧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