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谅躬着腰碎步走了出去，完整没有在道边堆栈中的傲慢，恭敬中带着一点拘束，跪在地上施礼时，就像一条对仆人忠心耿耿的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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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军判，下官……”
韩家世代簪缨，出身灵寿韩氏的韩绛，是决不输相州韩家的世家后辈。自幼传习家学，接受父兄之教，越是心浮气躁的时候，越是会表示出士大夫的气度来。即便是方才跟知永兴军的司马光——永兴军就是京兆府的军额——起了争论，他现在的神采上也没有表示出半点不快。
游师雄两眼一亮，欣喜叫道：“你就是韩玉昆！？”
而现在韩绛信誉王文谅，偏袒蕃人，广锐军高低没有不恨的。今次韩绛要巡查诸边军州，但环庆路近曰大雪封山，北线大顺城没法走通，只能号令环庆众将到京兆府相会。王文谅从庆州收到动静仓猝南下，而吴逵辛苦巡边返来，看到号令也仓促赶往京兆府，这就是为甚么两人会相会在兴平县的一间小堆栈的启事地点。
韩绛对劲的点着头，这就是他看重王文谅的启事，“若大家都像你这般用命，何愁北疆不宁？”
……………………
暴雪后的长安城，有着非同普通的喧闹。
韩冈悄悄点头，与游师雄重新见礼。吴逵在旁看得赞叹不已，暗道韩冈公然是横渠弟子，交友遍天下，哪边都能碰到熟人。
韩冈暗自嘲笑，这王文谅也是本领，把韩绛蒙得耳目双盲，偏听偏信，如许昏聩的主帅，真的很难让人放下心来。
“韩冈吗……能得种五【种谔】、赵公才【赵禼】齐荐，才识自是不缺。随军疗养、沙盘军棋，这些虽是小术，但对军中不无裨益，也难怪天子也看重他。”
“正幸亏路上碰到大雪。马嵬驿的屋子也全塌了，只能住到个堆栈内里。想不到还刚巧赶上了秦州的韩冈，另有广锐军的吴逵……”
军官正要翻开了公文，一个三十高低的中年文官俄然急仓促地走了出来，回身时一眼瞥到了吴逵。
茶香袅袅，琵琶铮铮。
相对于高高在上、从外埠调来的三名将领，十几名环庆军中沉浮多年、亲朋老友无数的军官无辜被杀，才是让吴逵、乃至全部环庆军都仇恨不已的一桩痛事。
当今名义上的辅弼韩绛现在就在驿馆中。
从兴平县到长安城的八十里路，韩冈一行走了两天。他和吴逵带队紧赶慢赶，也没能追上王文谅，不过还是在重新上路的第二天午后，到达了长安京兆府。
王文谅当个旅途闲话一样说得轻描淡写，韩绛便没去多想，小事罢了。“韩冈、吴逵没跟你一起来？”
“如何这么迟才到？”
韩冈上一次来京兆府，就是在本年的上元节时。当时他在驿馆中巧遇种建中、种朴兄弟，另有他们的叔叔种詠，谈天说地，畅快非常。可惜现在种詠因李复圭而瘐死在冤狱中，种建中和种朴兄弟现在正跟着种谔在绥德，再见之曰，不知是何年了。
韩绛没有理睬，只等一曲奏罢，带着颤声的尾音绕梁而过，垂垂消逝，他才展开眼，挥退了弹奏琵琶的随里手伎，让下人传话给王文谅：“让他出去。”
“相公，王文谅到了。”韩绛的随身老仆出去禀报。
韩冈顿时明白了究竟是如何一回事。节钺——符节、斧钺——是意味臣子代天巡狩的礼器，以是畴昔有个假节钺的项目，非重臣不与——这里的‘假’是‘借’的意义。陕西一地，得赐节钺只要韩绛一人。以宰相之尊揭幕陕西，当然要赐节钺，张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