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是少年人……’
韩冈微微一笑，走到了屋外院中。不知何时，已是云收雪散，繁星重新闪烁于天涯。韩冈站在院中，抬头向天，通俗的苍穹有着无尽的奥秘。瞻仰天涯，慨然兴怀。再过几个时候，就是新的一年，这是他在这个期间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不知数百里外，父母和云娘是不是也在仰看同一片天空，也不晓得，留在另一个天下的亲人，是否也能看到一样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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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拥在火盆旁，双手几近要伸进火盆中心，南边人怕冷，王厚尤甚。他在关西的几年，最怕的就是夏季。他的两只眸子跟着在屋中来回踱步的韩冈摆布闲逛，最令他气结的是韩冈踱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卷不知何时带来的诗经在朗读。
而古渭，恰是建在渭河边。
在王韶身边拜见的西路都巡检，高大的身材是标准的北地男儿。边幅说不上漂亮，线条冷峻，却极有男姓魅力。他身穿戴一身远比韩冈王厚等人要薄弱很多的外套，在北风中全无瑟缩之意，结实的身材闪现无遗。
“好冷！”
刘昌祚应当超越四十岁了，比王韶还要年长一点，不过从他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他的父亲刘贺二十年前战死于定川寨一役，是以受了荫封，被录为正九品的右班殿直，主管威远寨。刘昌祚二十年在边疆，累建功劳，到现在才方才升做内殿崇班，与王韶同品阶。不过因为文武之别，在王韶面前还要低上一头去。
暴风吹得门窗哗哗作响，雪花被暴风卷着，从门缝中钻进屋内，屋中火盆里的火苗被风压得只在柴炭大要跳动，半点暖意也披发不出来。
从高处俯视，地形上的细节被恍惚了去，但却能统观全局。起码在河谷中辩白不出来的唐时渭州城的遗址，在盘山道上，却能看得很清楚。古渭州城的城墙已经尽毁，不过城基即便袒护在雪地中，仍然非常显眼。六七里长的大城，比起不远处的古渭寨要宏伟上很多。只可惜几百年前的繁华州城，各色人种纷至沓来的贩子，现在仅剩一片残迹。
王厚站起来，学着韩冈的样在屋中来回走动，走了几步，又没话找话的抱怨起来：“这刘昌祚真真是讨人嫌，玉昆你美意要去帮他救治伤病，他倒好，哼哼哈哈的就是不肯承诺。不然，倒有些事做。”
“刘昌祚见过机宜。”
宦海相争，争功委过是少不了的。在现在的环境下，王韶有李师中居中掣肘，河湟开边始终未有开张。功是没得争的，但过却必必要诿。大言诳君，让天子苦候不得，这个罪名，王韶不肯担在身上，也不能担在身上。韩冈给王韶出的战略，便是让天子赵顼明白，究竟是谁在给河湟开边的计谋拆台。
刘昌祚与王韶相互行过礼，又与王厚相见。到了韩冈这边，听了他本身的通名，刘昌祚身子便悄悄一震，眉头也不自发的挑了起来。韩冈的名讳在秦凤路上已经够清脆了，让向宝有苦说不出的人物，动脱手指就灭了一个蕃部、毁了一个豪族的策士，刘昌祚早有耳闻。他对韩冈拱了拱手：“韩抚勾。”神采间并不是很亲热，向宝是他的顶头下属，不敢跟韩冈过分靠近。
快过年的时候，王韶当然不会无事前来，但用心不在古渭，而在秦州。古渭升军的风声他已经公开里放出去了，很快就会传入李师中耳中。他当然获得古渭寨走一遭，以便取信于李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