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房中取暖的火盆，就算是到了后半夜也向来没熄过。而他晨起活动过筋骨后，便立即有人送来大桶的热水请他沐浴换衣。骑乘的坐骑，被刷洗得油光水亮，喂得也是最上等的豆粨。吃得盐苦了，韩冈提了一句后，也好了很多，传闻是改用了净水漂去了粗盐中苦味，颠末第二次熬煮成的精盐。
以待人殷勤论，刘昌祚待王韶、韩冈一行的态度要倒着数，而古渭寨低层将校们的表示，则让韩冈想把刘昌祚揪过来，让他好好学一学。至于古渭四周的蕃部对刘昌祚的态度，则是略逊于后者，而远超前者。
最为亲附大宋的纳芝临占部早早的在年前就送来了几十只羊充当节礼，还特地给刘昌祚选了匹好马——一匹高大雄峻的枣红色河西马。到了正月初二，部族中的首酋们又在族长的带领下过来拜贺，在古渭州中，无一家能比他们更恭敬。
“十二万口？”王厚不屑的嘲笑一声：“的确是有！把羊算上去还少一点，加上狗那就多一点。再添个马，说不定能上十三万！”
不过韩冈还是颇受古渭寨基层官兵的尊敬，见到他，点头哈腰的为数很多。奉侍韩冈起居的兵士，也是嘘寒问暖，甚为殷勤。
韩冈在甘谷城的一番作为，几近传遍了秦凤路的各处寨堡。数万秦州将士都晓得，很快就要有个孙思邈孙真人的门徒来管勾秦凤路伤病事件——固然孙思邈弟子身份的曲解，韩冈毫不会在明面上承认，反而极力廓清；但谎言传播的速率和广度，却不出他料想，正中他下怀。
王厚、韩冈闲来无事，守在官署外，看着一众蕃人鱼贯而入——首要还是韩冈拉着王厚，他但愿能籍此对熟谙古渭的蕃部体味更多一点。在官署外不过一个时候，他对西北蕃部，已经有了更加直观的体味，把握了第一手质料。这比坐在秦州官署中，翻着故纸堆有效很多。
但不但陇西县，河北、河南、山西的很多处所都有个首阳山，皆自称是伯夷叔齐最后隐居之所。只是现在韩冈‘旧地重游’，却没传闻古渭这里有甚么首阳山，想必也是先人揣测生造出来的。
韩冈也点头发笑，如许的传言都是不能信的，秦州是西北重镇，汉人也才不过十余万丁口【注2】，一个蕃部如何能够有与秦州相称的人力：“帐下十二万口当然是个笑话。古渭就这么点大，能容得下多少帐？
注2：当代统计人丁，只记男丁数量，也便是二十到六十的成年男人数量。男丁十二万，换算成总人丁，约莫有三十万。
“兵力多少无关紧急，”韩冈说道，若要拓边河湟，却连青唐部都打不过，那就别去想河州木征，以及青海畔的董毡了，“青唐部当道而立，要出兵河湟，绕不过他去。要么灭了他，要么就要收伏他。决不能答应他首鼠两端！”
这等候遇，连王韶都靠他叨光。王厚也看得眼热，暗里里避过他老子，笑着对韩冈道：“玉昆你曰后在秦凤估计都能够横着走了，真没人敢获咎你。”
纳芝临占部本是古渭州最大的吐蕃部族，一度具有四周的九条谷地，数万人丁。但现在权势大减，仅保住了此中的三条——这还是靠着他们二十年前第一个归附大宋所结下的善缘方才得以保住。
到了除夕那一曰的午后，刘昌祚领着一群偏裨校佐过来拜贺，请着王韶和韩冈一行吃了一顿酒菜，也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