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一一愣,“主子,那些人来头不小……”
护国寺那夜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她几近能感遭到他温热的呼吸,另有四目相对时的灼烈缠绕。
那誓究竟是属于谁的,又用何来兑现,他本身也不敢穷究。
岁岁年年,这欲望似烙印般雕刻进她的心底,却也让她心生几分无措。
屋内氛围奥妙,半是和顺半是嘶哑,统统未曾透露的感情悄悄在无声里暗潮涌动。
江知寂沉吟半晌,终是朗声一笑。
“照我说的做,若起波澜,按此前的手腕办理。”江知寂的眼神霜雪未褪,似自言自语普通低语道,“万水千山,若她猜中了,那便不是摸索,而是应誓。”
温绮罗轻声道:“郎君似是看得通透,只是绮罗不知,再见又是何夕。”腔调轻而软,却似清风中落了一颗石子,激起江知几心底层层波纹。
虞郎君但笑不语,只是悄悄地看着温绮罗,眼神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清润的男音复兴,“既然温娘子觉得这是一种笃定,不如就随鄙人的笃定试上一试,如何?”
温绮罗心中微跳,目光落于案边茶盏,似在当真抚玩那茶汤的碧绿流光,喃语道,“也好。”
江知寂隔着珠帘望去,本来略显缠绵的神采顷刻收敛,好似刚才那笃定的摸索,不过是风过无痕。他淡声说道,“赵十一,何事这般莽撞?”
虽是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略带游移的语气与寂静之间的奥妙,他倒是捕获得清清楚楚。他本要度量安闲闲适的态度与她闲话,可现在竟生出一缕难以言喻的欣然。
虞郎君也不绕弯子,“这行商之事,不能贪婪。比起行情,更重品德。温娘子蕙质兰心,又胆识过人,与你合作,鄙人是信得过的。”
珠帘后的江知寂望着她,目光幽深如墨。在这清越喧闹的雅间里,他那一句话仿佛比窗外洒落的阳光还要灼烈。
珠帘讳饰了两人间的对视,她低头抿了抿唇,目光略微飘摇:“虞郎君汲引绮罗了,京中朱紫闲客甚多,何妨缺席我一人?”
他见她低首,嗓音似玉石和鸣,“温娘子夙来行事果断,这边疆虽远,却也别有一番六合,纵是万水千山,又有何惧?”
他垂下视野看了看空中,如同常日普通,眼神古井无波,声音却透着一丝不轻不淡的喟叹:“赵十一。”
她回身拜别时,裙摆微微掠过青光琉璃砖,如同一抹翩然的烟霞,似来去不沾灰尘。
温绮罗莲步轻移,浅浅福身:“虞郎君客气了,后会有期。”
他目光仓促一扫,便瞥见了坐在右边的温绮罗,又见她姿势端然静美,好似深山幽兰,心底却不免有些猜疑。
却在这时,雅间的珠帘突然响动,像是一滴寒露坠入安静湖面,将这份氤氲的氛围打散得支离破裂。
温绮罗接过茶盏,却并未饮用,只悄悄放在桌上,一双美目直视着珠帘以后,“虞郎君就不怕我这桩买卖最后打了水漂,白白华侈了虞家的银两?想来单靠这家茶肆,可做不到这么轻松的把持京中的冰坊行市。”
好似方才两人唇齿比武间,那点点波纹,皆藏于无人处的眉稍眼角。
内里风疾,料峭春寒初见骨。温绮罗的马车已渐行渐远。江知寂远远看着那胭脂红的车帘随风掀起半角,微微攥起手。
“缺你一人,却多三分寥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