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了表字,令狐况抹去了面上血污泪痕,哽声答道:“末将鄙人,愿与上党共存亡!”
被那双纤长白净的手紧紧扶起,在那双黑亮星眸看到了果断信赖,令狐况鼻头一酸,再也压不住眼中泪意。他不怕身故,不怕就义,却怕死得不明不白,浑身恶名。他是令狐家的子嗣,是国朝选出的将军,他当战死城头,而非如许单身逃出险地。
阳邑失了,快得出乎料想。但是归根结底,却不是面前之人的错误。司马腾逃的过分干脆,击垮了留守晋军的内心底线。能够在城破以后,一起赶来报信,已经是令狐况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在刘聪身侧的,是另一人。身量更高,目光炯炯,虎背熊腰。恰是他的养子刘曜。此子自幼胆小过人,文武皆通。更有神射之能,兵法之长,自比乐毅、曹参,亦是一时人杰。
刘聪双目如电,大声道:“儿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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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阳邑一破,霸占晋阳不过是时候题目!
是啊,他们守不住了。这里滞留的,本就是些贪恐怕死的鼠辈,是从疆场逃返来的懦夫。他能够拼上十天,拼上数月,乃至拼上本身的身家性命,以身故国。但是那些人,会吗?在屠城的威胁下,他们肯与这城池共存亡吗?
成果一场搏斗,换来了司马腾连夜逃窜,换来了祁县、阳邑开城献降。这些道貌岸然的士族,最担忧的,还是自家性命。只要连打带削,怀柔并用,那些高门豪族便会屈膝佩服,为自家所用!
开城!开城!开城!
台下文武齐齐起家:“愿为主公/府君驱除胡虏,保我上党!”
“建威将军!”刘渊再点一人。
但是面前此人,没有疑他。没有拿他问罪,鄙夷以待。而是亲手扶起他,给了他应得的名誉。这一声“非怪”,足以令他肝脑涂地!
“快!速速带人扼守城门!开城者!斩立决!”令狐况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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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睁大双眼,令狐况看着城头上的气象。数不清的尸身倒伏在地上,缺头断腿,肠穿肚烂,一个个大张着嘴眼,死不瞑目。那些尚且活着的,满头满脸都是血污,眸子中早就没了光彩,压抑不住的呻|吟呼痛就像呜呜鬼哭,在城头飘零不休。
援兵在那里?他们还能比及援兵吗?
见令狐况的情感稳定了下来,梁峰立即招来主子,送他前去疗伤。人走了,沾在手上的血腥泥土却没有消逝。把那浑浊紧紧捏在了掌中,梁峰大声道:“匈奴来犯,当力抗之!”
“府君……!末将无能,失了阳邑!”令狐况双膝一软,寂然跪倒在了潞城大堂之上。连日鏖战,又奔驰一日一夜前来报信,榨干了他身上最后的力量。当见到那副熟谙的面孔时,他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对于匈奴汉国,那些士族构成的军队,远远不敷。
一个短促的声音在响起。
“城门来了!西城开了!”一声狂喜的惊叫划破天空。
自鲜卑人分开以后,他未曾赛过一战。连战连败,现在连阳邑都未能守住。另有多么颜面,见这救本身与水火,又给了他重生的仇人?但是他还是来了,只因失了阳邑,上党即危!哪怕身故,他也要亲身赶来,通报动静。
“将军,要去那里?”
“我已收到信报。令狐将军苦战五日,却被部下私开城门。怪只怪所遇非人!”梁峰的语气非常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