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的街道上，车辆纵横, 拥堵不堪, 偶尔还会呈现两车并行，不及避道的景象。高鼻深目标胡人牵着骆驼，驼铃叮当, 走得不紧不慢。推着小车的商贩则寻着空地钻来钻去，不时惹来一阵谩骂。妇人们有些带着长长幂篱，遮住面孔，有些则素面朝天，挎着竹篮，提着木匣，也不知是逛街还是返家。更有士人模样的男人，风尘仆仆，行色仓促，一副长途跋涉的模样。
“就要开科了吗？”那中年人闻言，茫然的反问一句。
走了一天，陈悦也管不得那么多了，随便坐下，看起挂在墙上的菜牌。一排就是十几样菜品，足足挂了三排。有些菜看起来非常熟谙，有些却摸不着脑筋，幸亏大多写了代价。陈悦打量很久，唤来服侍茶水的主子，点了三样菜，一壶酒。
如许的梵刹看重，本就让民气动。更别提那连缀山脊，净是石雕的佛窟。来自西凉、敦煌、大月等国的匠人，耗操心血而成的佳作，只是观赏，就大有裨益。卫协如许的画痴，怎肯放过？
卫协并不看重怀恩寺给出的酬谢，但是晋阳西山方才斥地的佛窟，却让他倍感意动。他的教员曹不兴就善画佛，有“佛画之祖”之称。他自也是学了一样技法，对于佛教更是大为靠近。而现在，晋阳但是一等一的北地释宗，连竺法护如许的高僧，都在怀恩寺定居。
“荒唐！”陈悦叱了一句，掩住自家难堪。他就读过几本书，哪能够插手这品级别的抡才之选？并且他是来行商的，跟制科又有何干系？！
如许的景象，怕只要太丰年间的洛阳，方能得见吧？
“甚么利？不会是在驿站旁开邸店吧？”那人笑道，“冀州但是挨着幽州和兖州，指不定哪天就打起来了！”
现在河东再就被匈奴占去，卫氏嫡宗的卫璪、卫玠兄弟，也去了扬州。他是年幼时就到了吴地，随吴中“八绝”之一的“画绝”曹不兴习画。此时也已艺成，立名三吴，有画圣之称。但是士人皆南渡，恰好他坐船北上，恰是因为怀恩寺想要重修大殿，绘彩壁佛像，方才千里迢迢邀他前来。
因为心中有事，走得仓猝，出门时，他竟然差点撞上了一架牛车。幸亏对方行的不快，才避了开来。陈悦自知理亏，连连报歉，车中人倒也好脾气的没有究查，放他分开。
吃了半晌，最后一道终究也上来了，乃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水引饼。这但是挂着红绸的招牌菜。陈锐劈面食无甚偏疼，只是看很多人桌上都摆着，才意动点来。细细看来，这水引饼的卖相倒是不差，面都削成了尺余长条，汤色清澈，飘着油花，还放了两块酱色的肉块，香味扑鼻。
身为海客，陈悦可不会差用饭这几个钱。但是来这里的目标，就是为了刺探动静。是以他并未登上二楼雅席，而是在一楼寻了临窗的位置。这酒楼的食案也有些古怪，案几更高，小榻也离地两尺，可跪坐，亦可趺坐。不过陈悦打眼看去，垂腿胡坐的门客，一样不再少数。明显都是商贾，没那么多讲究。
而车中两人，实打实都是高门出身。年长的名卫协，出自河东卫氏。年青的名荀朂，出自颍川荀氏。固然两人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宗，这姓氏身家，也是人间第一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