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燮窝着一肚子气到了武昌,谒见官文,添枝加叶地把左宗棠如何疏忽朝廷命官、骄横放肆、专断专行的景象,向官文哭诉了半天。官文听后老迈不快。左宗棠竟然敢对他的姻亲、朝廷指派的援川将领如此无礼,他岂能容忍!当天夜晚,官文便给皇上上了一个折子,将樊燮所说的择要写了几条,又给左宗棠戴了一顶"劣幕"的帽子,说他把持湖南,为非作歹。
一 天下不成一日无湖南,湖南不成一日无左宗棠
"真的吗?"潘祖荫感觉奇特,左宗棠这几年为湖广局面的稳定出过很多力,京师都有传闻。官文作为湖广总督,为何要诬告一个师爷?待郭嵩焘将事情的颠末和这中间庞大的干系,原本来本地奉告潘祖荫后,潘恍然大悟。潘祖荫才调横溢,少年气盛,非常恼火满蒙亲贵的尸位素餐、嫉贤妒能,何况他的故乡四周已落入承平军手中好多年了,火急盼望早日光复,而光复的但愿又只能依托在曾、胡、左等人的身上。潘祖荫边听边打腹稿,待郭嵩焘说完后,他的腹稿也已打好。瞬息之间,便草就一篇折子。
左宗棠接到胡林翼的信后,借口赴京会试,向骆秉章辞职。骆再三挽留不住,只得放行。左宗棠抱恨分开长沙,回湘阴小住几天后,便带着一个仆人,冒着酷寒乘船北去。这时,郭嵩焘给胡林翼来了一封急信,说皇上怕官文所奏不实,特地派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富阿吉来湘查访,将于克日由运河南下。胡林翼将家人胡汉唤进书房,密授机宜。胡汉受命,星夜乘快马赴河北,在山东德州赶上了富阿吉。
富阿吉一到武昌,就被接进巡抚衙门,胡林翼亲身设席为之洗尘。酒吃到鼓起时,胡林翼对富阿吉说:"星使为查办左宗棠,不畏辛苦,跋山渡水,令人佩服。"富阿吉谦善地说:"仆受皇上调派,查朝廷要案,无辛苦可言。"胡林翼连声说"可敬,可敬",又殷勤劝了一杯酒,问:"星使畴前知左宗棠其人否?" 富阿吉答:"未曾传闻。"
"伯寅兄,你是个保藏鼻烟壶的专家,如果看得上,就送给你凑个数吧!""真的?"潘祖荫喜出望外,"筠仙,你这个礼品太贵重了,叫我如何感激你!""感激嘛,不敢当。"郭嵩焘摸摸已经发福的圆胖脸,笑道,"只求你的大手笔做一篇无益于国度的文章。" "这个轻易,你尽管说。"
樊燮带二子回到客籍湖北恩施,建一栋楼房。楼房建成之日,樊燮宴请恩施父老,说:"左宗棠不过一举人,既辱我身,又夺我官,且涉及我先人,视武报酬犬马。我把二子安设楼上,延名师教诲,不落第人进士点翰林,雪我热诚,身后不得入祖茔。"樊燮重金礼聘名师,以楼房为书房,除先生与二子外,别人一概不准上楼。每日酒饭,必亲身过目,具衣冠延先生下楼坐食,席上有先生未动箸者,即撤去另换。二子不准着男装,都穿女子衣裤;又将左宗棠骂他的"王八蛋,滚出去"六字写在木牌上,置于祖宗神龛下侧,警告二子说:"考上秀才进学,脱女外服;落第脱女内服,方与左宗棠功名相称;中进士、点翰林,则焚木牌,并奉告先人,已赛过左宗棠了。"二子谨受父命,在书案上刻"左宗棠可杀"五字。厥后,樊燮的第二子樊樊山果中进士。报捷那天,他恭恭敬敬地在父亲坟头报喜,当场燃烧"王八蛋,滚出去"木牌。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