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母亲她白叟家此次得的是甚么病?" "心气痛,又加发黑脑晕。"
曾氏道光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七日给祖父母的信上说:"承叔父代庖寿具,兄弟戴德,何故图报!湘潭带漆,必须多带。此物'难辨真假,不成邀人去同买,反有奸弊……本年漆新寿具之时,祖父母寿具必须知漆,今后每年加漆一次。四具同加,约计每年漆钱多少,写信来京,孙付至省会甚易。此事万不成从俭。子孙所为报恩之处,唯此最为实在,其他皆虚文也。孙意总以厚漆为主,由一层加至数十层,愈厚愈坚,不必多用瓷灰、麻布等物,恐其与漆不相胶粘,耐久而脱壳也。"又,同年八月十二日给父母的信上说:"正月十二所办寿具,不知已漆否,万不成用黄二漆匠。此人男深恶之,他亦不肯经心也。""我是想奉告你的,你娘总不肯,怕影响你为皇上办事……"麟书仿佛有满肚子苦水要向儿子倾诉,但他生性言语痴钝,且心中又甚是凄怆,一时气闷语塞,话接不上来了。国兰忙给父亲拿来水烟壶,麟书吸了两口,用手擦着壶嘴,把它递给儿子。曾国藩摆摆手:"我已经戒了八年了。"听了父亲这句话,晓得母亲在沉痾当中还如许体贴他,心中更加难受。他望着从幔帐里伸出头面的黑漆棺材,泪水又流了出来。家里白叟的几副寿器,是他专门从京里付回银子,托叔父购置的,当时一共办了四具,还号召每年为四具寿器加漆一次,并定时寄回漆银。他还特地奉告弟弟,湘潭漆好,但要向熟行多探听,因为国漆真假难辨,不要和别人一起去买,以防奸弊;加漆时,不要多用瓷灰、麻布,恐与漆不相胶粘,耐久而脱殻。又关照弟弟不要叫黄二漆匠来漆,此人奸滑,办事不成靠。他晓得家里几位白叟迟早要用,因此格外用心。但现在看着躺在内里永诀的母亲,不由又悲从中来。
"老太爷身材倒还好,就是每天盼望着您老,盼望您老快到家,恐怕有甚么不测。"江贵奉侍着曾国藩歇下后,说,"大爷,您老彻夜在这里安生歇着,这就算到家了,我现在就赶归去奉告老太爷。""天这么黑了,你明天一早走吧!""家里得早作筹办。夜路走惯了,这几十里算得甚么。"曾国藩拿出一两银子给江贵,说:"这些日子辛苦了你,前向跑到安徽送信,明天又到歇马来接我,难为了。"乡间人平时用的是吊钱,可贵见到银子,江贵接过一两白花花的银子,欢天喜地,扒两口饭,便连夜赶回荷叶塘去了。
"老太爷还好吗?"江贵是曾国藩母亲江氏娘家的远房侄儿。见到江贵,几天来临时健忘的丁忧之悲立即涌上心头,曾国藩胸中一阵发闷,语音也变得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