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绍曰:“王失论矣,非贱臣所敢任也。”王曰:“选子莫若父,论臣莫若君。君,寡人也。”周绍曰:“立傅之道六。”王曰:“六者何也?”周绍曰:“知虑不躁达于变,身行宽惠达于礼,严肃不敷以易于位,厚利不敷以变其心,恭于教而不快,和于下而不危。六者傅之才,而臣无一焉。隐中不竭,臣之罪也。傅命仆官,以烦有司,吏之耻也。王请更论。”王曰:“知此六者,以是使子。”周绍曰:“乃国未通于王胡服。固然,臣王之臣也,而王重命之,臣故不听令乎?”再拜,赐胡服。
赵造谏曰:“隐忠不竭,奸之属也。以私误国,贱之类也。犯奸者身故,贱国者族宗。反此二者,先圣之明刑,臣下之大罪也。臣虽愚,愿尽其忠,无遁其死。”王曰:“竭意不讳,忠也;上无蔽言,明也。忠不辟危,明不距人。子其言乎。”赵造曰:“臣闻之,贤人不易民而教,知子稳定俗而动。因民而教者不劳而胜利,据俗而动者虑径而易见也。今王易初不循俗,胡服不顾世,非以是教民而成礼也。且服奇者志淫,俗辟者乱民。是以莅国者不袭奇辟之服,中国不近蛮夷之行,非以是教民而成礼者也。且循法无过,修礼天真,臣愿王之图之。”王曰:“古今分歧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袭,何礼之循?宓戏、神农教而不诛,天子、魇、舜诛而不怒。及至三王,观时而制法,因事而制礼,法度制令,各顺其宜;衣服东西,各便其用。故礼世不必一其道,便国不必法古。贤人之兴也,不相袭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礼而灭。但是反古未可非,而循礼未足多也。且服奇而志淫,是邹、鲁无奇行也;俗辟而民易,是吴、越无俊民也。是以贤人利身之谓服,便事之谓教。进退之谓节,衣服之制,以是齐常民,非以是论贤者也。故圣与俗流,贤与变俱。谚曰:‘以书为御者不尽于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达于事之变。’故循法之功不敷以高世,法古之学不敷以制今。子其勿反也。”
王遂胡服。使天孙緤告公子成曰:“寡人胡服,且将以朝,亦欲叔之服之也。家听于亲,国听于君,古今之公行也;子不反亲,臣不逆主,先王之通谊也。今寡人作教换衣而叔不平,吾恐天下议之也。夫制国有常而利民为本,从政有经而令行动上。故明德在于论贱,行政在于信贵。今胡服之意非以养欲而乐志也。事有所出,功有所止。事胜利立,然后德且见也。今寡人恐叔逆从政之经,以辅公叔之议。且寡人闻之,事利国者行天真,因贵戚者名不累。故寡人愿募公叔之义以成胡服之功。使緤谒之叔,请服焉。”
王破原阳觉得骑邑。牛赞进谏曰:“国有固籍,兵有常经。变籍则乱,失经则弱。今破原阳觉得骑邑,是变籍而弃经也。且习其兵者轻其敌,便其用者易其难。今民便其用而变之,是损君而弱国也。故利不百者稳定俗,功不什者不易器。今王破卒散兵以奉骑射,臣恐其攻获之利不如所失之费也。”王曰:“古今异利,远近易用。阴阳分歧道,四时不一宜。故贤人观时而不观于时,制兵而不制于兵。子知官府之籍,不知东西之利;知兵甲之用,不知阴阳之宜。故兵不当于用,何兵之不成易?教不便于事,何俗之不成变?昔者先君襄主与代交地,城境封之,名曰无穷之门,以是昭后而期远也。今重甲循兵不成以逾险,仁义品德不成以来朝。吾闻信不弃功,知不遗时。今子以官府之籍乱寡人之事,非子所知。”牛赞再拜顿首曰:“臣敢不听令乎?”至遂胡服,率骑入胡,出于遗遗之门,逾九限之固,绝五□之险,至榆中,辟地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