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叮咛蒙仲道:“昨晚大王说的那些话,你莫要太放在心上,但……但多少也要放些在心上。”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蒙仲,沉声说道:“是故,寡人夺了我兄的君位,似这般软弱的君主,只会叫我宋国越来越衰弱,终究被齐楚魏韩诸国兼并。”
听到蒙仲低声说出阿谁“恨”字,惠盎心中一颤,赶紧拱手对宋王偃说道:“大王,我弟他……”
说罢,他一挥袍袖,负手而去。
惠盎闻言一滞,细心察看宋王偃的面色,见后者的确没有起火,遂赶紧说道:“臣下鲁莽了,请大王恕罪。”
固然没有获得最好的承诺,但惠盎已经心对劲足,赶紧拱手感激。
仿佛是猜到了蒙仲的设法,宋王偃晒然一笑,伸手搭在走廊旁的石栏雕柱上,语气沉重地说道:“我宋国,位于中原膏壤之地,地盘肥饶、水道浩繁,又有丘陵之利。商丘、彭、蒙邑(北亳)、夏邑、粟邑、谷丘(南亳),无不是天下诸侯所垂涎的富邑,固然有谋图霸业之基。而正因为此,楚国数百年来将我宋国视为必取之地。……我兄篡夺君位后,献媚于齐,使齐宋两国缔盟,哼!你道齐国事甚么好东西?……曾经楚国强大的时候,与齐国争锋,齐国遂搀扶我宋国压抑楚国,可厥后,楚国衰弱,有力再与齐邦交兵,此时齐国便靠近楚国顺从秦国,至于我宋国,则早已被视为拉拢楚国的捐躯罢了。”
说罢,他强行按上蒙仲的肩膀,拉着后者持续缓缓向前。
蒙仲不明以是,点点头答复道:“乃「剔成肝」。”
“阿仲!”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惠盎,语气一缓说道:“寡人晓得你担忧此子……如许吧,寡人答应你借势予他,转头你给景敾写一封信,叫他照顾照顾那小子便可。你惠盎的面子,景敾还会回绝么?但是不答应提及寡人,寡人不会赐赉其权益。”
“只可惜太晚了。”
不知不觉间,他竟是想了一宿。
更别说蒙仲还是道家弟子。
听闻此言,宋王偃揉着额头的行动一顿,微皱着眉头看着惠盎说道:“你是但愿寡人赐其官爵?”
“臣惶恐。”惠盎拱手拜道。
但是惠盎却亲身将其送到城门口,随后才前去王宫。
还是说,他二者实在都没有错,错在这个“道亏”的世道?
而此时,却见宋王偃拍了拍蒙仲的肩膀,正色说道:“小子,寡人答应你仇恨着寡人,恨我者这世上千千万万,又岂是独占你一个?……待过些日子,你跟从王师到达滕国后,你要细心看看滕人,若我宋人不求自强,本日的滕人,便是宋人今后的了局。”
以蒙仲的聪明,当然能听懂惠盎这隐晦的提示。
“……”
听闻此言,宋王偃脸上暴露多少嘲弄之色,嘲笑道:“你族中长辈对你所言时,想必是将我兄称作明君吧?”
在颠末宫人的通报后,惠盎见到了宋王偃。
惠盎在旁的提示,打断了蒙仲的思路:“天气已晚,你我也先回府上吧。”
“多谢大王。”
惠盎拱手拜道。
待等天亮后,蒙仲在知会过蒙虎几人后,便向惠盎提出了告别,筹办返回城外的族军。
但是,他的话却被宋王偃抬手打断了。
说到这里,他回身面向蒙仲,沉声说道:“你祖、父、兄三辈人,皆为我宋国而死,寡人视其为忠于国、忠于君的猛士,若你是以愤恨寡人,寡人也不在乎。……皆因你年纪尚幼罢了,尚未看清楚当前的世道。凡是国与国之间的战役,有几个是仁义的?孟子推许霸道、主张仁政,何为霸道?胜者为王、强者为尊,这便是恒古稳定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