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子!”宋义兴猛地一拍惊堂木,把金泳太吓得一颤抖,“那李倧篡位逐君!尔不但不唾之弃之,反倒为虎作伥,攀附逆贼,残害忠良……金泳太,尔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金泳太面如死灰,流着泪点头道,“宋大人责备的是!想我金泳太,也是先君简拔于寒微,方才鱼跃龙门、跻身士林……今上无道,乃至先君受难,我常常思之,亦如万箭穿心般痛苦……”
一进大堂他便傻了眼,堂上高坐的,不恰是他的羁系工具,前礼曹判书宋义兴吗?(螃蟹注:朝鲜的礼曹,相称于大明礼部,礼曹判书相称于礼部尚书)
没等他回过味儿来,两个衙役冲了出去——没错!就是他部下的衙役,明天还点头哈腰叫他县太爷呢。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尔金泳太另有脸立于六合之间乎?”说着说着,宋义兴声音越来越大。“天幸上国垂怜吾等奸佞,调派天兵一举霸占旌义县,方才让吾等有此报仇雪耻之机……诛杀逆臣,迎回君上,自本日始!自尔金泳太初!”
“吾等圣学弟子,抢先便是个忠字,”宋义兴见他无语,调子便放缓了很多,捋着斑白的髯毛侃侃而谈。仿佛一名老学究在教养顽童,“这君臣大义,乃是吾等立品之本。如何能超越……”
宋义兴从速起家拱手回礼,“凌先生仗义挽救我等,有何叮咛我等自当凛遵。”
只见这位六旬老头,现在穿戴崭新的蓝色周衣和巴基,头顶黑纱朝鲜冠,精力矍铄,傲视神飞,哪另有半点常日里看上去病怏怏的模样!
宋义兴冷哼一声道,“你别谢我……要谢你就谢这位凌先生吧!”
以是常日里遵循规定金泳太每个月到宋义兴的居处检察时,都只能以探视看望的名义去;王廷都还给这位老判书面子。他戋戋一个县令哪敢胡来?——如果冒昧了这位榜眼,朝鲜士林的口水都能把他金泳太淹死!
“传犯官金泳太!”
衙役进门后,不由分辩便一把撸掉了他头上的乌纱,架起他便往大堂拖去。
凌明微微一笑道,“叮咛不敢当……照理说,你们朝鲜本身的家务事我本不该插嘴……不过我刚在堂外旁听,却感觉这金泳太金知县天良未泯,另有一丝忠义存留……宋大人何不暂留他项上人头,责其戴罪建功,今后光海君复位,这金泳太也算归正第一人了,岂不美哉?”
凌明呵呵一笑,哈腰把金泳太扶起来道,“金知县不必多礼……非是凌某救你,实是你心中对先君的忠义救了你呀……今后,如何与朝堂中那帮逆臣周旋,就端赖金知县你啦!”
宋义兴本就是饱学夙儒,这一经验起来,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从上古三皇到汤武反动再到秦的大一统,挥挥洒洒一向说到大明朝,历数各朝各代乱臣贼子和奸佞纯臣;不但如此,还从忠引申到孝、到仁、到义,中间全智泰等人也不时回声拥戴;再加上宋义兴久在上位的强大气场,一番雄论下来。听得金泳太诚惶诚恐、汗流浃背,仿佛本身去做李倧的官。真的是五伦丧尽、猪狗不如!
“金泳太,尔可知罪?”
金泳太这才觉悟过来,本身扇了个嘴巴后,转向了凌明,叩首更加快了,“感谢凌先生!感谢凌先生为金某讨情!”
和他一样打扮的,另有大案两侧雁翅般排开坐着的七八小我,金泳太一一看畴昔,满是被放逐到济州岛的光海君遗臣,一个个昂扬着头,眼中闪动着镇静的光芒,就连那位委顿不堪的全智泰,现在都冒死挺直了腰杆,仿佛又回到了手绾大权的重臣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