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衙役们早听得不耐烦了,现在齐齐应了声肥喏,上来就要拉金泳太。
凌明微微一笑道,“叮咛不敢当……照理说,你们朝鲜本身的家务事我本不该插嘴……不过我刚在堂外旁听,却感觉这金泳太金知县天良未泯,另有一丝忠义存留……宋大人何不暂留他项上人头,责其戴罪建功,今后光海君复位,这金泳太也算归正第一人了,岂不美哉?”
金泳太面如死灰,流着泪点头道,“宋大人责备的是!想我金泳太,也是先君简拔于寒微,方才鱼跃龙门、跻身士林……今上无道,乃至先君受难,我常常思之,亦如万箭穿心般痛苦……”
宋义兴冷哼一声道,“你别谢我……要谢你就谢这位凌先生吧!”
宋义兴点点头道,“尔非首恶,天然祸不及家人……放心去吧,我自有安排。”
宋义兴从速起家拱手回礼,“凌先生仗义挽救我等,有何叮咛我等自当凛遵。”
金泳太感激地看了宋义兴一眼,任由衙役架着往堂外走,却见一个肥大的身影徐行走到了大堂门前喝道,“且慢!”
金泳太死中求活,眼泪鼻涕一下子全出来了,趴在地上便咚咚咚叩首,“谢宋大人不杀之恩!”
被衙役架起后,他抬头长叹一声道,“我固当诛!只求宋大人看在家母年老、小儿尚幼的份上,放他们一条活路!”
“贼子!”宋义兴猛地一拍惊堂木,把金泳太吓得一颤抖,“那李倧篡位逐君!尔不但不唾之弃之,反倒为虎作伥,攀附逆贼,残害忠良……金泳太,尔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在他金泳太本身的衙门里,他竟然就成了犯官?
一进大堂他便傻了眼,堂上高坐的,不恰是他的羁系工具,前礼曹判书宋义兴吗?(螃蟹注:朝鲜的礼曹,相称于大明礼部,礼曹判书相称于礼部尚书)
凌明呵呵一笑,哈腰把金泳太扶起来道,“金知县不必多礼……非是凌某救你,实是你心中对先君的忠义救了你呀……今后,如何与朝堂中那帮逆臣周旋,就端赖金知县你啦!”
方才不顾形象用袖角擦完嘴的金泳太的确不敢信赖本身的耳朵——犯官?
宋义兴逼视着被摁着跪下的金泳太喝问道,固然没穿官袍,可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感却有若本色般重重压在了金泳太身上。
以官职论,对方虽说是放逐的犯官。可毕竟是前二品大员,那里是他这七品芝麻小官能俯视的;以出身论,宋义兴但是堂堂式年试的榜眼。更不是他这戋戋举人能对比的。
“金泳太,尔可知罪?”
“你……你……我我……”金泳太陡遭奇变,一时候竟不知该说甚么好。
“吾等圣学弟子,抢先便是个忠字,”宋义兴见他无语,调子便放缓了很多,捋着斑白的髯毛侃侃而谈。仿佛一名老学究在教养顽童,“这君臣大义,乃是吾等立品之本。如何能超越……”
没等他回过味儿来,两个衙役冲了出去——没错!就是他部下的衙役,明天还点头哈腰叫他县太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