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揖接过书，磕磕巴巴念了下来：
“这恰是我担忧的来由，”高拱面无神采，实在内心头像翻开了锅，“别看皇上平常对政事并不体贴，但他耳朵灵透得很。你想想，冯保管着东厂，公开里专门监督百官动静。这帮王八蛋，一天到晚泥鳅似的四周乱窜，甚么事情探听不到？前几天，一个工部郎官逛窑子喝醉了酒，返来从顿时跌下来，摔掉了一颗门牙。第二天上午皇上就问我这件事，我还不晓得呢。冯保这宦官，每天都有大把的访单送给皇上。”
魏学曾摇点头，说：“他进京述职时，曾来我家拜访，传闻我女儿出嫁，他大包大揽说‘令女的嫁奁就包在我身上’，被我一口回绝，而后便不再提起此事。”
“不消不消，你且坐下，没有甚么事好瞒你的。”高拱这么一说，魏学曾只得又坐下。高拱又对韩揖说道，“有啥事就说吧，魏大人不是外人，听听无妨。”
“慢着，”高拱拦住他，说道，“我们的酒菜还没吃呢，这个高福，弄了这半夜，酒菜还不晓得在那里。”
这时厨子抬了一张小饭桌出去，摆好了二米粥、煎饼和几碟小菜。高拱瞅了瞅煎饼中间的一碟酱，问道：“这是那里的酱？”
“是啊！”高拱拥戴，接着阐发道，“这里头有两种能够，一是殷正茂难改贪墨赋性，同李延一样伸开鲸鱼大口，当一个巨贪，再就是他有所警戒，断念跟着张居正，揭穿李延，如果是如许，局势就岌岌可危了。”
高拱担忧的这一层，魏学曾也想到了，这时忧心忡忡说道：“李延贪墨数额如此之大，账簿上不成能了无陈迹，现在殷正茂接任，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出这宗大案来？”
“那，太师筹算如何措置？”
“说得好，邵大侠真乃是无双国士也。”高拱一番奖饰，使邵大侠眉宇之间神采飞扬，高拱见火候已到，趁机说道，“老夫现在倒想了一术，不过，若要完成它，还得仰仗邵大侠的妙手。”
依高拱的性子，恨不能把韩揖送进都察院鞫谳问罪，但顾忌着“家丑不成传扬”，他又强咽下肝火，长叹一声说道：“你起来发言。”
邵大侠说得诚心，高拱却不动心，摇着头说道：“情意我领了，人还是让她回南京。”
“真的就有这么急！不尽早同李延打号召，恐怕隆庆一朝最大的谳狱就会从他嘴中吐出来。”
高拱并不伸手去接那银票，而是起家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宋嘉祐年间刻印的《贞观政要》，翻到中间《贪鄙篇》一段，递给韩揖，说道：“你把这一段念一念。”
邵大侠话匣子翻开，正欲就宫府内阁的纷争颁发定见，高拱却把他的话头截断，说道：“你对老夫的一片密意我已心领，多余的话也不消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感觉老夫的气数是否已尽？”
邵大侠笑了笑，端起了杯子。
“我怎会晓得，他们扭住我，便往我头上套了个黑布罩子，牵狗似的弄进这间屋子，才把头罩卸下。”
高拱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脚把韩揖踹出门去。韩揖跟了高拱两年，从未见太高拱如此大怒，吓得面如土色，贴身襕衫已被盗汗渗入。他腰一弯伏地不起，哽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