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内心明白李太后这几句话是说给小皇上听的,但这经验的口气一样让他感到严峻。这时候,李太后又让他把第二道本子——莫文隆的《杭州织造局用银鉴别疏》念了一遍。
这天早晨,徐爵坐了一乘肩舆,尽觅黑道儿鬼鬼祟祟进了张居正府邸地点的灯市口纱帽胡同。肩舆并没有在张府门口停下来,而是又往里抬了约摸百十丈远,在一座小四合院的门口歇下。这座院子紧挨着张府高大的院墙,一看就晓得创新过,黑漆漆的大门油得发亮。徐爵走上前去叩了叩铜门环,听得里头有人出来,开门的恰是游七。却说游七跟从着张居正来到都城这么多年,一向住在张府。客岁获得张居正的同意,才把紧挨着张府的这座四合院买了下来,补葺一新后就百口搬出去住。本来这四合院的后墙便是张府前厅骑马楼下的甬道,游七搬出去后,在这后墙上开了个门直通张府,如此一来,倒也两不误事。
冯保听了半晌不出声,然后阴沉沉问了一句:“依你看,应当接管游七的建议?”
乾清宫后墙下的左披檐,别名养德斋。隆庆天子在时,这养德斋是他读闲书并与宫娥彩女戏耍唠嗑子的处所。李太后带着小皇上住进乾清宫后,便把养德斋重新安插了一番,把隆庆天子癖好的脂粉气断根洁净,而换上了一色的苏样桌椅——这是李太后听了容儿的建议——精精美巧的都是闺中物。今后,这里成了李太后暗里会晤官绅女眷的场合。李太后除了焚香礼佛净手抄经外,另有一大爱好就是看戏听曲儿。若看大戏,就去坤宁宫背面的游艺斋,若只是三两人的檀板清唱,就安排在这养德斋里。
“那小娘子是谁?”
这些话就是徐爵不说,冯保内心也明白。特别是那日听李太后说话,清楚已表示了对吴和的不满。这吴和晓得蔡启方写了他的弹劾奏本后,显得非常严峻,昨日下午还专门跑到司礼监找冯保刺探口风。冯保一时还没想好如何措置,故说了几句大话,劝他不必担忧。这吴和欢天喜地地走了,冯保却添了一块芥蒂。
别看张九郎身怀绝技,一旦与太前面劈面,他的气性就瘫了下去。本想答复得调皮点,谁知出口的话却干巴巴的。
一听这咄咄逼人的口气,冯保当即就激烈地感遭到了李太后的凶暴,幸亏本子中没有触及他,因而从速申明:
李太后看出冯保故意包庇吴和,嘴里便放起了连珠炮:“咱说对朱衡薄加惩戒,那是一时气话,又没有传旨出去,你就当了真?现在弄出事儿来,外头文臣们还不知如何群情咱娘儿两个呢?朱衡是有些不对的处所,但理是理,法是法,哪能按倒牯牛强喝水?诈传圣旨是不是吴和干的,你要从速调查。”
“是户科给事中刘炫的姨妹。”
“一件龙衣制造的工价银,除了莫文隆所说的衣料价,另有珠宝这一项,龙衣上缀着的珍珠玛瑙,都采自南海或者暹罗,代价高贵,衣料价比之珠宝价来,不过非常之一二。”
“对,口戏!”李太后见陈太后浑然不懂,便成心卖关子,笑道,“这口戏也忒耍,姐姐待会儿看过便知。”
这道本子读完,东暖阁一片沉寂,仿佛氛围都已凝固。半晌,李太后才沉重地问:
“见到了,”徐爵便把与游七所谈环境大抵复述一遍,又道,“游七出了个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