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万岁爷的旨意,已连夜搬进了大内,现存放在供用库的仓房内。”
“哪座庙能供得起如此贵重的观音?”
“儿谨遵上古圣贤之训‘偏听则信,兼听则明’。就在母后重阳节那天来乾清宫要儿处罚张鲸以后,儿就命人当即调查此事,这才晓得了事情原委。本来是张鲸握有冯保收受巨额贿赂的证据,大伴怕他讲出来于己倒霉,故先动手为强。他晓得母后这一辈子最悔恨的事,莫过于男女间的淫乱之事。是以投其所好,编造出张鲸公开托人给我买缅铃的事,其目标是激起母后的大怒,然后借母后之手,把张鲸逐出大内。大伴用计之深,用心之毒,实在令我震惊。”
朱翊钧翻开放在茶几上的镶金牛皮护书,从中拿出一份盖了东厂和大理寺两个衙门关防的秘折,双手递给母后说:
“有些事光动口不可,主子们办不了。”
“那次集市虽是张鲸发起,倒是冯保一手筹办。他让我们母子三人吃了一顿神仙宴,破钞了两千两银子。我当时内心头就犯嘀咕,冯保他一个司礼监掌印,说到底也不过是咱这个天子的主子,他花两千两银子悄悄松松,倒像是花几个铜板似的。他一个月的俸禄,不过一百多两银子,外加一百多石米。一顿饭要吃去他两年的俸禄。咱一揣摩,就感觉这里头有鬼。”
祖母绿宝珠盈寸者叁拾壹颗,不及寸者伍拾柒颗。
“这小我是谁?”
李太后这才感到事情严峻,但仍将信将疑问道:“这也许是张鲸一面之词。”
晃眼过了十月中旬,再有两天就是小雪节了。平常这时候,固然霜花愈重,迟早人们嘴里哈出的都是白气儿,但还不至于冻得伸不脱手来。本年却不一样,前两天俄然从山海关那边刮过来一阵急骤狠恶的北风,在郊野上嗥叫着,像是一群群饿狼,残暴地扑向了城里。被它们推起的厚厚的铅云,转眼间就把暖和的老日头遮了个严严实实。气温骤降,坚固的空中变得比铁还硬。昨日还嘈喧闹杂轿辇相接的北都城,一下子变得暗淡而无活力。这风景,同时下大部分官员的表情倒也非常符合。
李太后看罢这份清单,已是瞠目结舌,手内心都排泄盗汗来。她抖着清单,不解地问:
说话间,听得院子里吵吵嚷嚷,李太后起家撩开窗幔一看,只见七八个寺人帮手忙脚乱将一只半人高的红木箱子抬进厅堂,便和朱翊钧快步畴昔。箱子已在铺了锦毡的砖地上放稳,周佑掏钥匙翻开箱子上的大铜锁,命人把放在里头的九莲观音大士像搬出来,谨慎拆去层层缠裹的丝绵,然后临时供在茶几上。乍见这尊高约二尺的菩萨像,李太后赶紧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走近细心抚玩,只见观音大士坐在九朵莲花上,含笑凝神,面如满月。前面两只手持着一只净瓶,前面摆布伸出的大大小小的手多得数不清。李太后看罢顿生崇拜,问道:
“母后安排极其安妥。”朱翊钧说着转头看了看窗子外边,雪花儿越筛越密,遂笑道,“这类气候,也做不了甚么事儿。母后,儿陪您去暖阁里头再坐会儿。”
“儿不敢苟同母后的判定,”朱翊钧黑着脸,厉声辩驳道,“张居正并非那种高风亮节的人。究竟上,一手捉赃官,一手接贿银的人,汗青上并很多见。是以,儿已下定决计,再颁一道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