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生前最悔恨的事情就是官员贪墨。他临死前还不忘惩办败北官员。如许的首辅,如何能够本身贪墨!”
“也不是甚么大事,娘这些时一向为你弟弟潞王的婚事操心,脑袋都昏涨了。”
“岂止有干系,他们之间的肮脏事儿多着呢。冯保有一个本子,凡给他送过礼的官员,送些甚么,何时送的,都在这个本子上详细登记。仅这本子上记录的,给他送过礼的官员就有七百多人,朝廷现任的二品大臣中,只要一小我没给他送礼。”
朱翊钧略一深思,反问道:“母后,您还记得万历六年初夏,我们在大内东长街创办的那次集市吗?”
“咱是要去见地见地,但不是现在。”李太后此时心乱如麻。固然铁证如山,她仍然没法接管这一实际,想了想,又问,“钧儿,你是如何想着要抄冯保的家的?”
此时的慈宁宫一片庄严,空旷的院子里,除了精密的雪霰敲打着光秃秃的槐树枝丫,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气,连平常喜幸亏地上与瓦楞间寻食的檐雀儿,也不知躲到那里去了。慈宁宫寺人接到动静,早就将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翻开,并挪开了一尺多高的门槛。大轿直接抬进了院庭,朱翊钧一下轿,便在内侍的导引下直接走进了紧连着花厅的暖阁,李太后正在那边等他。
朱翊钧翻开放在茶几上的镶金牛皮护书,从中拿出一份盖了东厂和大理寺两个衙门关防的秘折,双手递给母后说:
朱翊钧听了扑哧一笑,回道:“前些时张鲸向我禀事,说冯保家中抄出多少多少白米,又抄出多少多少黄米,我听了,也像母后如许产生了疑问。经张鲸解释,我才晓得白米指的是白银,黄米指的是黄金,一石就是一两。别看赃官们一个个钱洞穴眼里翻跟斗,却偏要躲开金银字样,弄些切口替代。”
“这金像是抄家抄来的,我们虔心礼佛,图的是吉利。抄家之物,想起来就有倒霉儿。”
“啊?”李太后刚筹办伸手去摸一摸,忽又感觉不敬,便又弯下腰来细心看了看,猜疑地问,“不是铜的,一定是金的?”
“是呀,”朱翊钧闪了母后一眼,接着说,“冯保得了贿银,便到处替潘晟讲好话。此事没有办成,他传闻弹劾潘晟的监察御史是张四维的弟子,又肝火冲冲跑到内阁把张四维痛责一番。母后,您想想,一个堂堂内阁首辅,竟然遭到一个寺人的热诚,如许下去,朝廷另有甚么颜面可言?”
“何时免掉的?”
“已经一个多月了?”
“是啊,咱是想问,只是来不及。”
“好。”朱翊钧眼角添了笑意,叮咛道,“你命人将箱子送到慈宁宫,朕这就畴昔。”说着,又让周佑去西暖阁取出一个四角包金的牛皮护书,随他一起去慈宁宫。
“母后,你为甚么老是包庇他?”朱翊钧愤怒地冒出这一句,忽觉讲错,又讳饰道,“张居正生前与冯保干系太好,叫人不得不思疑。”
“比方说珠宝的事,”李太后眼波一转,俄然愤恚地说,“上个月你从供用库里批下二十万两银子来,为潞王的婚事购置头面金饰,按说,这笔钱也不算少了。记得万历六年你结婚时,花二十万两银子购置头面金饰,不但种类齐备,且样样都是好的,光祖母绿就买了八颗。现在倒好,祖母绿都涨到一万两银子一颗了,一支翡翠闹蛾儿,也要五百两银子,一顶凤冠只用一颗祖母绿,镶上几十颗宝石,再配上该用的金饰件,竟要四万两银子。如果购置你当年一样的头面,当时花二十万两银子,现在四十万两也打不住。开首,咱还觉得是办事的主子从中做手脚、吃猫腻,便换人再办,谁知报的价儿大抵差未几。前后一共换了三茬人当采办,都返来瘪着嘴叫苦。咱这才信赖,现在的珠宝代价居高不下。咱实在不明白,才短短几年时候,如何世道变得这么快,豆腐都卖成肉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