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你说的?”
“张四维。”
“既没有勘察,就仓促将王国光削职,这恰好应了那句话,被告一状,被告该死。”
冯保一旁听出皇上并不想至心挽留,内心头暗自焦心,李太后固然将儿子怒斥了大半天,听着过瘾却又不落实,就比如肚子饿了吃西瓜,越吃越饿。他恐怕李太后不肯留下来,抢先说道:
“张四维家的祖坟,能够被人挖过,不然,他不会无中生有写揭帖给皇上。但是,若把这罪名安在冯公公身上,则未免张冠李戴。”
周佑颠颠儿去了。李太后见儿子始终不忘几门嫡亲,心中自生了温情。又见他使唤底下主子,显得安闲严肃,便觉看惯了的“小皇上”到底是长大了,叹了一口气,又接着先前的话题说:
“你不晓得,咱晓得!”李太后两道凶暴的目光扫过来,朱翊钧如同挨了火烫,从速低下头去。只听得李太后斥道,“张先生一死,你就失了管束,在做娘的面前都敢扯谎话!”
李太后本有睡午觉的风俗,正说要走,但冯保点明显天是重阳节,她就不美意义分开,便道:
冯保晓得照这么顶下去,又得白赔一个下午。他眼下最切近的目标是把张鲸撤除,但李太后不发话,他又不敢先说。为了把李太后的话引出来,他又说道:
“的确胡说八道!”冯保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漏风,张四维借此到皇上面前告状,顿时恼羞成怒说,“这张四维身为阁揆,竟编造出这等谎话蒙骗皇上,究竟是何用心?皇上若信赖这无耻浮名,老奴只得辞职。”说罢,竟自悲伤落泪。
说话间,三人已走进了西暖阁。李太后在靠窗的绣榻上坐了,朱翊钧挨着她坐在太师椅上,冯保离得远点儿,也觅了一只凳儿坐下。这时,西暖阁内侍要出去泡茶照顾,李太后朝他挥挥手,说道:
“是的。”
“挖他祖坟做甚?”
冯保的这席话,在胸中蓄之既久,一旦出口,则如银瓶泻水。朱翊钧此前向来没有听到冯保如此长篇大论群情国事,不由得对他的畏敬又增加了几分,就在他母子二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只见周佑把头探出去看了一下,李太后问他:
乍听这个高耸的发问,朱翊钧一时不知如何说话,只得诚恳答道:
“是啊,”李太后眸子一闪,沉吟着说,“蓟镇总兵事权之重,为天下总兵之首,广东总兵事权之轻,放到天下讲,终是个垫底儿的差事。平常总听张先生讲,戚继光是我朝第一名将,与辽东总兵李成梁两个,可谓是擒龙伏虎的顶尖儿人物。现在,你安排他到广东岭南去对于几个海盗,这不是拿金扇子拍苍蝇吗?”
“你方才说,建议将戚继光调离蓟镇,是兵科给事中顾允的主张?”
“蓟镇总兵戚继光远调广东,又是谁的主张?”
“这个——在御史杨寅秋的本子里已揭穿得清清楚楚,他共犯有六条罪行。”
“你有何事?”
“主子遵旨,”冯保咀嚼着李太后的话,笑道,“启禀太后,这事儿也难怪御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