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张先生出去。”
“发内阁票拟。”朱翊钧答。
“请张先生稍稍留步,主子先出来禀告一声。”
“为何?”李太后问。
“这倔老头子,回家后可诚恳?”
“日头老毒的,晒晕了如何办?”朱翊钧瞧了瞧砖地上白晃晃的阳光,担忧地问。
“大抵可靠,”冯保觑了一眼李太后,奉迎地说,“前次太后叮嘱主子,要把高拱盯紧一点,主子就派人去了一趟新郑,传谕县令,高拱回籍闲居,处所官要把他把守紧一点,有关高拱的言行举止,须得按期写密札向皇上奏报。为了万无一失,除了县令那边,主子还别的派了人监督。”
“啊!”李太后嘴角微微一翘,微浅笑道,“那就拆吧,你说呢,钧儿?”
朱翊钧的嘴中硬邦邦吐出一个字,他的心机还在那两个罚跪的内侍上头。
“端方大着哪!”冯保一脸峻肃,藏着玄而又玄的神情,说道,“主子刚入宫时,就听宫内白叟讲了一个故事,说的是孝宗万岁爷在御时,好微服私访,为的是洞察民气的向背。有一天夜里,投宿在一间荒村野店里,枕着块石头,睡在草席上。半夜里,有两小我在说话,一个在院子里,一个在隔壁屋中,孝宗万岁爷支着耳朵,听他们说些甚么。只听得院子里那小我对屋中人说:‘彻夜,皇上老儿又出来了,咱看星象,当在官方中,头上枕着石头,睡在草席上。’屋中人笑道:‘你没看错吧?’孝宗万岁爷听了感觉希奇,便头脚易位倒置来睡。不一会儿,听得屋中人也来到院子里头,看了一会儿天,说道:‘你老兄公然错了,皇上老儿哪是头枕石头,明显是脚踹着一块石头嘛。’孝宗万岁爷听了,不觉浑身冒汗。第二天回宫,命人前去访求那两小我,竟始终找不到。由此孝宗万岁爷坚信,身为九五至尊的人主至极,一举一动,都有神灵窥测。哪怕细藐末节的小事,也涓滴草率不得。须知万岁爷一句话就是圣旨,一个行动就是万世表率。本日里,让客用这个主子按着万岁爷的头,设若官方的高人看了星象,说不定就是天狗吃日头的大事。”
“如何了?”李太后问。
这些时,固然都城宦海里头为胡椒苏木折俸的事斗得驴嘶马喘,各方人物都铆足了劲儿蓄势待发。但是大内紫禁城中,还是安静如常。小皇上每日上午,在母亲李太后等人伴随下听冯保念各府州县衙门呈上的条陈奏折,下午温书习字。这天上午辰时刚过,冯保反剪动手一步一摇地走进了乾清宫院门,遥遥瞥见宫前长廊上,小内侍客用正按着小皇上的脑袋,踮着脚瞧他的耳朵,孙海则嘻嘻笑着站在一旁凑热烈。冯保感觉这两个小内侍太猖獗,顿时人脸放下去,狗脸捡起来,快步奔畴昔,断喝一声:
冯保接着说:“说实话,两京各大衙门的官员,之以是敢有牢骚,就看着章大郎受不着奖惩,如果把章大郎明正典刑,官员们便都会像秋后的知了,一下子全哑了。”
一听这题目,张居正内心头一阵欢畅,小天子已经故意练习政事,熟谙掌故了,这实在是一件功德。便回声答道:
“有的说这是张居正怀私罔上,借此诽谤君臣交谊。有的说不是太仓银告罄,而是国库陈年积存杂物太多,张居正什物折俸,是酷臣寡义之举。这事儿,在两京各大衙门里,已被吵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