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二爷就是个孩子,能晓得甚么事,连家二房没个能主事的人,若生的母亲段氏出产时,坐镇的是连家的姑奶奶云甄夫人。
云甄夫人蹙着的眉一点点伸展开去,扭头望着连二爷笑道:“倒果然是个命硬的,既如此,今后便叫她若生吧。”
连二爷还活着,却失了聪明。
宿世她爹被找着后,据闻狠哭了一回,闹着要见她,她却睡得正安生,被人唤醒后恼得短长,大发雷霆不肯应允,埋头睡大觉去了。
连二爷还是不欢畅,束手抱胸,抬了抬下巴:“你大早晨不睡觉,跑这来做甚么?”
“……”她竟说过如许的话?若生苦笑,“我胡说八道的,您别当真。”
再这么下去,段氏得死,孩子也得死。
至于她爹,就更加不必多说。
没有人敢将她的话视作扯谈,产房里立时做鸟兽散,各自忙活起来。
“簌啦”一声,草丛里站起来个男人,散着头发,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瘪着嘴看向她。
云甄夫人蹙着柳眉,神采愈发丢脸,盯着产婆的眼神冷若冰霜,一字一顿地叮咛下去:“趁着人还没凉,把孩子给我取出来!”
静养了大半年后,他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但他的心智,却逗留在了孩提期间。
绿蕉愣了下,游移着道:“女人是不是记差了,苜园已荒凉好久了。”
京里大家都晓得,连家二爷十余岁时自马背上摔下来,磕在了大石头上。头破血流,肿起大包,大夫一个个来瞧过,皆只点头摆手,让连家从速筹办后事,此等伤情便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有力回天。
“阿姐!”连二爷小儿般天真,并不晓得里头出了甚么事,瞧见她,笑着迎过来,动摇手里的一枝荼蘼花,扯着嗓子道,“金嬷嬷奉告我,小祺在生小娃娃!”
“奴婢们不敢……”世人赶紧噤声。
产婆跪在那,闻言浑身一激灵,不敢置信地昂首看向她,嘴角翕动着,已然乱了心神。
云甄夫人扫了一眼,大步走出门去,站在了庑廊下。
无声叹口气,若生立在长草中,命绿蕉垫脚举灯远眺,看看哪处草丛间似藏着人。
若生记得,宿世父亲也曾大半夜闹过这么一回,世人遍寻不见急得团团转,最后却在早就已经荒了的苜园找到了他。
一转眼,便是十余年。
夜正深,月色薄白。
姑姑是连家的长女,比她爹年长九岁,却毕生未嫁。她掌着连家的基业命脉,带大了几个弟弟,又赡养了她,是个极其了不得的人物。
话音刚落,产床上的段氏,蓦地没了气味。
可谁曾想,这以后他却古迹般好转了!
话说得这般信誓旦旦,连家人也就没了体例。
连家有了从龙之功,又因掌家的人是嘉隆帝的义妹云甄夫人,短短二十年里飞速崛起,硬生生占有了大半平康坊。故而连家虽是新贵,那些自恃身份的老牌勋贵世家却也等闲不敢小觑。
云甄夫人啼笑皆非,正要点头,却见不远处径直冲出来小我,跑到她跟前,一跪一磕,朗声道:“回禀夫人,孩子还活着!”
因而,棺木备好,寿衣裁好,只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送了他去便是。
但是若生固执得像块石头,还是伸直在垂垂干枯了的宫床内,死死不肯露面。
但是连若生历经九死平生,方才活着出了娘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