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一介女流，未曾婚嫁，却身有一品诰命。这原只是个有俸禄，没实权的东西，可姑姑分歧。她乃至可不经宣召便自行入宫面圣，她的话语，乃至能摆布嘉隆帝的决策。
没有人敢将她的话视作扯谈，产房里立时做鸟兽散，各自忙活起来。
云甄夫人却已有条不紊地打发了人去取利刃来，薄如蝉翼的一把，用沸腾的沸水细心烫过，塞进产婆手中，道：“我昔年曾见过旁人产子，母身后腹中孩儿还另有气味，只要行动快，也许还能保一个。”她说这话时，声音冰冷，语气却显得非常轻描淡写。
产婆跪在那，闻言浑身一激灵，不敢置信地昂首看向她，嘴角翕动着，已然乱了心神。
她往前走一步，他就今后退一步。
苜园里杂草丛生，高齐人腰，被夜风一吹，飒飒而响，似有人在其间缓慢行走，听得民气里发慌。门上的锁，生了青绿色的铜锈，斑班驳驳悬在那，早已不必钥匙来开。
连二爷就着她的手低了低头，一面雀跃问道：“阿姐你说，给小娃娃取个甚么名好？要不然，就叫小宝好不好？”小宝是他小时养过的一条小白狗，早两年抱病死了，他总挂念着。
“阿姐！”连二爷小儿般天真，并不晓得里头出了甚么事，瞧见她，笑着迎过来，动摇手里的一枝荼蘼花，扯着嗓子道，“金嬷嬷奉告我，小祺在生小娃娃！”
连二爷就是个孩子，能晓得甚么事，连家二房没个能主事的人，若生的母亲段氏出产时，坐镇的是连家的姑奶奶云甄夫人。
绿蕉不疑有他，四下看去，昏黄灯光下蓦地现出了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她大喜，“女人，在那边！”
“奴婢们不敢……”世人赶紧噤声。
可随行的人哪敢放她独去，当下便要劝说。
云甄夫人一手接了，另一手将他鬓边碎发理好，轻声应着好。他身量颇高，早超出了她，她抬手的行动便显得略有些吃力。
“是不是该先往明月堂去一趟？”绿蕉轻声问。
“阿姐也都雅，比花还都雅！这枝给你，等小祺生了孩子，我再给她折一枝！”他眉眼弯弯，笑嘻嘻将花塞进云甄夫人手中。
这些远在她出世之前产生的事，都是父切身边的金嬷嬷，闲来讲与她听的。她明白金嬷嬷的意义，若没有姑姑做主命人剖腹，今时世上便不会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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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京里的人暗里谈及她时，口气却总带着三分轻视。
但是若生固执得像块石头，还是伸直在垂垂干枯了的宫床内，死死不肯露面。
京里大家都晓得，连家二爷十余岁时自马背上摔下来，磕在了大石头上。头破血流，肿起大包，大夫一个个来瞧过，皆只点头摆手，让连家从速筹办后事，此等伤情便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有力回天。
“簌啦”一声，草丛里站起来个男人，散着头发，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瘪着嘴看向她。
连二爷闻言，俄然哭丧了脸：“阿九，我要死了！”
“……”她竟说过如许的话？若生苦笑，“我胡说八道的，您别当真。”
百年野山参熬的汤，一碗碗送进产房，半洒半喝，勉勉强强吊着段氏的命。
绿蕉愣了下，游移着道：“女人是不是记差了，苜园已荒凉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