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着话的丫环出了一脑门子的盗汗,小声辩论:“奴、奴婢觉得这是太太要用的水……”
“我不!”连二爷看向了金嬷嬷。
连家二房的大女人,出了名的脾气差,竟也会夸人了?!
少女调子微异的话音,被夜风吹得散开去,垂垂消弭于夜幕下。
氛围突然一凝。
颜先生是连家重金礼遇的西席,很多年前就以一手妙绝的好字名扬天下。她倒是个行事懒惰又只爱听好话的,写的字在颜先生看来恐怕打死了也就只能是鬼画符罢了,可何如损不得,只得含含混糊说上两句不错,未曾想竟叫金嬷嬷几个当真了。
可金嬷嬷闻声了,听得清清楚楚。她惊奇地看向若生远去的背影,穿戴红羽绉面白狐狸皮鹤氅的身影明显是熟谙的,可方才说话的那小我,却像是她从未熟谙过的。
若生暗叹口气,挽了朱氏的胳膊往里走,放软了声音道:“我就是个不成器又娇纵的,往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胡涂话,您都别往内心去。”
她抬头望向夜空,星光暗淡,夜色沉沉,可拂晓的白光,已不远了。
若生闻言,完整恼了。
“不听故事,怎睡得着?”连二爷不欢畅了。
走下一级台矶,她背对着金嬷嬷,轻笑着叹了声,缓缓道:“她是个好人,跟小祺一样……一样好……”
待到翌日凌晨,连若生也果然依言来了上房。
若生却听得明白。
金嬷嬷却还沉浸在若生方才的那一声母亲里,愣愣的回不过神来,很久方才微微一点头。旁的几位都好瞒,唯独云甄夫人不轻易,但恰好这一次云甄夫人不在府中,起码还得过个两三天赋气返来,这般一来,也就不难了。
连二爷听进了耳里,可却又不想跟朱氏呆在一块,不觉踟躇起来。若生也不催促,侧目看了两眼金嬷嬷,表示她到边上说话。
“府里的中馈虽是三婶主持,可二房到底是您的地界,您想如何管就如何管。”若生温声说着,又想起一事来,忙补了句,“也别在乎我。论管家,我但是丁点不懂。今后爹爹同我,都还得仰仗您顾问,您尽管放开了去管。”
若生却摆了摆手拦了她,道:“嬷嬷也归去歇着吧。”
连二爷松开了若生的手,扑到炕上抱住了锦被:“那成吧,嬷嬷给我说个故事,我就睡了。”
朱氏性子软和,见她着恼,赶快相劝:“罢了,不过一盆子水,令人去重新打过便是了。”一派息事宁人的口气,言罢叮咛下去,“速速去重新换了来。”
金嬷嬷“暧”了声,将手里的小剪子悄悄放回原处。
“女人,不信您问太太,这是太承平素就用惯的,再热就烫了……”
若生知她是故意给本身留脸面,便也不戳穿她的一番美意。
各色小点渐次被摆在了桌上,连二爷夹了只晶莹剔透的小巧虾饺一口咬下,昂首四顾,没见着金嬷嬷,这才放心大胆地同若生道:“她讲得比嬷嬷风趣多了!”
二人正说着话,连二爷俄然叫了声“阿九”。
连若生沉了脸:“太太用的水,就能是凉的?”
若生从善如流:“那就让母亲给您说一个,姑苏城里的怪杰异事多得很,您每日听一个也能听上很多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