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在院顶用大拉布掸着身上的灰土,一边觑着他们发笑。这个半大的少年是他的大儿子张昶,十岁未满却生得腰杆矗立身材健壮,已经能帮着他分担劳力了;小的阿谁名唤张升,年方五岁,身材有些孱羸,不过平时却实在闹腾,上蹿下跳没个消停的时候。
而附属开封府归德州的永城县里,又有一村,是以村村民多是张姓人,故此地名叫张家村。家家户户鸡犬之声相闻,民风浑厚乐善,以耕作为生。张家村里有一户人家,男的名叫张麒,讨了婆娘王氏,并育有二子,伉俪敦睦,现在王氏又有了身孕,即将分娩,张麒每日便提早返来,只除了本日,直到月到中天的时候,张麒才仓促从外赶回。
“读书人值钱!”王氏一听急了,“俺故乡那边有出了监生的,去京师读书去了,出来就能做大官,俺们那儿一个县都归他管。”
待张昶长到五岁的时候,却又赶上了朝廷下达的政策,令各地逃亡群众回籍出产,回籍者皆免税三年,量力开垦地盘。按这个徙民条例,张麒是逃脱不得的,在广济寺拿了凭照,就和老婆孩子踏上了回籍的路程。
“当初你见俺不要官田,要的荒地,不是还抱怨俺吗,现在晓得了吧?”张麒笑起来,他们村一同屯田的,都抢先恐后地要了官田,张麒咬着牙垦了荒,现在就比别人少交税。
提到粮长,王氏又叹口气道:“你说粮长是如何想的,看他常日对俺们不赖的模样,如何就不肯意教几个字给阿大阿二呢?”
怀里的孩子扑腾着双脚从张麒手中摆脱,忽闪着天真天真的大眼睛一本端庄道:“没做好事儿,娘说天太晚啦,还不见爹返来,让俺去隔壁婶儿家问一问她家那口儿返来了没有。”说着惟妙惟肖地学了一番王氏叮嘱他的话,让张麒哭笑不得地在他额头上敲了敲,顺手带上了门。
那边婆娘王氏也听到声音出来了,张麒一看她扶着肚子颤巍巍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胆战心惊,仓猝上去又把她扶回了屋子里。
王氏晓得五升是多少,但是四十五亩地统共交多少她就不清楚了,倒是张麒预算了一个数字,王氏听了以后松了口气笑道:“那还真不重呢。”
“俺偶然候想啊,这娃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王氏给张麒热了饭端上来,道:“来岁就要起科了,不晓得会不会和故乡的数额一样,如果一样的话,那我们辛辛苦苦种一年的地,还不敷交上去的。”
“当时候还不是怕把你累死了,我们娘几个都要饭去吗――”王氏内心熨帖,她晓得自家男人向来无能,本来在山西的时候,不过是个铺子里打杂的,为了看懂帐本,愣是四周偷师,不知受了多少白眼,最后还真熟谙一些字,账也会看了,要说另有甚么不会的,那就是写字了,也就是凭这一点,他娶了本身这个乡间小地主家的女儿,来到故里永城以后,也让处所粮长有些刮目相待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