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朝花夕拾 > 第1章 朝花夕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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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年的老屋中的豆油灯的微光下,是老鼠跳梁的天下,飘忽地走着,吱吱地叫着,那态度常常比“名流名传授”还轩昂。猫是豢养着的,但是用饭不管事。祖母她们固然常恨鼠子们啮破了箱柜,偷吃了东西,我却觉得这也算不得甚么大罪,也和我不相干,何况这类好事大抵是大个子的老鼠做的,决不能诬告到我所爱的小鼠身上去。这类小鼠大略在地上走动,只要拇指那么大,也不很害怕人,我们那边叫它“隐鼠”,与专住在屋上的巨大者是两种。

从客岁起,仿佛听得有人说我是仇猫的。那按照天然是在我的那一篇《兔和猫》;这是自画招认,当然无话可说,――但倒也毫不介怀。一到本年,我可很有点担忧了。我是常不免于弄弄笔墨的,写了下来,印了出去,对于有些人仿佛老是搔着痒处的时候少,碰到把柄的时候多。万一不谨,甚而至于获咎了名流或名传授,或者更甚而至于获咎了“负有指导青年任务的前辈”之流,可就伤害已极。为甚么呢?因为这些大角色是“不好惹”的。怎地“不好惹”呢?就是怕要浑身发热以后,做一封信登在报纸上,告白道:“看哪!狗不是仇猫的么?鲁迅先生却本身承认是仇猫的,而他还说要打‘落水狗’!”(1)这“逻辑”的奥义,即在用我的话,来证明我倒是狗,因而而凡有言说,全都底子颠覆,即便我说二二得四,三三见九,也没有一字不错。这些既然都错,则名流口头的二二得七,三三见千等等,天然就不错了。

老鼠的大敌实在并不是猫。春后,你听到它“咋!咋咋咋咋!”地叫着,大师称为“老鼠数铜钱”的,便晓得它的可骇的屠伯已经光临了。这声音是表示绝望的惊骇的,固然遇见猫,还不至于如许叫。猫天然也可骇,但老鼠只要窜进一个小洞去,它也就何如不得,逃命的机遇还很多。独占那可骇的屠伯――蛇,身材是颀长的,圆径和鼠子差未几,凡鼠子能到的处所,它也能到,追逐的时候也格外长,并且万难幸免,当“数钱”的时候,大抵是已经没有第二步体例的了。

《朝花夕拾》短序

我因而就间或留意着查考它们成仇的“动机”。这也并非敢妄学现下的学者以动机来批驳作品的那些时髦,不过想给本身预先洗刷洗刷。据我想,这在植物心机学家,是用不着费甚么力量的,可惜我没有这学问。厥后,在覃哈特博士(Dr.O.D¨ahnhardt)的《天然史底百姓童话》里,总算发明了那启事了。传闻,是这么一回事:植物们因为要商讨要事,开了一个集会,鸟,鱼,兽都会合了,单是缺了象。大众议定,派伴计去驱逐它,拈到了当这差使的阄的就是狗。“我如何找到那象呢?我没有见过它,也和它不熟谙。”它问。“那轻易,”大众说,“它是驼背的。”狗去了,遇见一匹猫,立即弓起脊梁来,它便接待,同业,将弓着脊梁的猫先容给大师道:“象在这里!”但是大师都嗤笑它了。今后今后,狗和猫便成了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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