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阿豆却没呈现。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素专注地抹着药泥,长睫轻颤,神情淡且静,妍丽的侧颜仿佛工笔划出,虽年纪尚小,却已能想见将来的美艳。
她本日需行之事,便在这里。
秦素回想着宿世对阿豆的态度,含笑点头道:“够了。”又指着她手里的麦芽糖笑:“这糖粘牙,你要谨慎。”
秦素此时俄然一笑,转眸看着阿妥道:“阿豆贪玩,怕是去镇上玩了,你叫福叔套车,我们去镇上找。”
阿妥应了,上前执起角梳,那梳子却迟迟未曾落在秦素的发上。
她口中的阿福便是其夫福叔,方才秦素瞧见福叔自前庄而来,面色非常不好。
未几时,福叔也从镇上回转,再过得一刻,阿豆便将劈开的葫芦送了过来。
阿妥愣住了,再一想秦素昔日对阿豆的宽纵,便觉仿佛也有事理,遂点头:“但听女郎叮咛。”
“女郎莫不是要异装?”阿妥不由出声相问。
阿豆一下子垮了脸,嗫嚅了几声便低头出了屋,那背影里透暴露的不满,秦素如何看不出?
待汁液铺满了碗底,她将帕子翻开,以勺子挑出药渣里较为细致的部分,与药汁一起搅拌均匀,再塞入甜糕的夹层。
秦素“哦”了一声,顺手指了指妆台上的角梳:“阿妥帮我梳头罢。”
秦素却不想再给她搜书的机遇了,自是不去理她,找了剪子在窗前剪窗花。
甜糕已经蒸好了,正放在一旁晾着,那苦涩的气味满盈四溢,扑人丁鼻。
只是,这些话阿妥并不好说予秦素晓得。
秦素知她心机,一面对镜玩弄着几朵绢花,左顾右盼,一面便道:“那糕儿我留着早晨再食。”
即使秦素平常很爱玩闹,此举却还是特别了。
药量并不算多,分两次用倒是充足了。
命福叔将车停在僻静处,秦素便叮咛阿妥:“你先下车,去那边的裁缝铺子买长身大袖袍、散口袴与皂靴各一,再买一顶皂纱帷帽,我要穿戴。”
秦素低着头,神情垂垂变冷。
用罢午食,阿豆便一个劲地催促秦素歇午。
秦素点了点头。
阿妥惊诧昂首,满脸惊奇。
“有此事?”秦素长眉微轩,清凌凌的眼波里跃出几星光点,明艳耀人:“阿豆去庄外了?我没叮咛过她。”
她深吸了口气,用筷子拣了两只糕装入碟中,又拿了一只大陶碗、一柄木勺,方才回房。
“阿豆……不见了。”她向秦素禀报,头垂了下来,不敢多看。
清算安妥又草草用罢了朝食,福叔套上了牛车,主仆三人便往连云镇而去。
秦素便转首看她,鲜润的红唇微启,问:“如何了?”
这也是她宿世的经历。彼时为了活命,她曾不止一次用过此物,熟知其用法与用量。
阿妥眼中掠过一丝阴云,欲言又止。
乡居光阴,温饱已属不易,这糖糕几可称豪侈,宿世的秦素并没吃过几次。
秦素起榻后叫了几声,不见人来,便叫阿妥去寻。阿妥出去很久,又叫福叔去庄前问人,再进屋时倒是神采惶惑。
送罢了葫芦,她却未急着走,而是在房中流连不去,一双美丽的三角眼总往橱顶上瞄。
回房以后,她立即掩上门、销好窗,方才将帕子里的三分三根茎取出,剪短后裹进帕中放入陶碗,以木勺碾压捣烂,并压出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