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的青梅酒,当年但是很得了他几句好评的。
薛允衡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昂首看去,却见头顶上一面白布酒幡正顶风招展,上头大大的“青梅酒”三字,格外夺目。
淡淡地往秦夙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薛允衡拂了拂袍袖。
薛允衡的身形,蓦地一顿。
秦素任由他打量,手里的信却举得高高地,以使薛允衡看清上头封好的火漆。
多数名流最尚白衣,薛允衡也不例外,且这厮还很喜好“负手而立、大袖当风”那一套,宿世秦素曾无数次见过,以是她才将“白衣、薛二郎、负手”都写了出来,就是算准了他这弊端。
秦素昂但是立,脊背挺直,虽是僮仆打扮,又有皂纱遮面,然态度却非常洒落。
他问得和悦,说话时面带浅笑,风采翩然。
被一个小僮当街相拦,薛允衡明显有些惊奇,垂眸看了秦素一眼。
停了一刻,她蓦地歪了歪头,伸手向上一指,语声明朗:“师尊临走前交代,叫我于本日此时在此等待,如有一名容颜俊美的白衣郎君行过这青梅酒幡,便将信交予他。”
不是在向秦素求证,而是在陈述一个究竟。
而巧的是,宿世时,秦素亦曾于返家奔丧途中偶遇薛府马车,看其方向倒是从连云镇出来的。彼时她虽未见薛二郎其人,那车上族徽她却毫不会认错。
她本日等的,就是他。
四周的女孩子们无不脸颊微红,只感觉这郎君不管说话还是行动,都有种说不出的都雅。
现在见薛允衡微显游移,秦素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忙举起早就筹办好的一纸信封,朗声道:“我家师尊还道,郎君如有疑,可启信观之。”
只要将这些事连络起来想,便不可贵出薛允衡这几日的意向。秦素盘算主张守株待兔,现在倒是巧之又巧地赶上了,还刚好又在“未如清风松下客”产生以后,她的确非常荣幸。
秦素暗道了声幸运。
更何况,这小儿虽服饰整齐,可皂纱下暴露的肌肤倒是又暗又黄,一望便知并非士族奴婢,只怕是庶族出来的。
若不是亲目睹过他在景泰殿红脸梗脖子的模样,连她也要被这厮的皮相骗过了。
薛允衡负着两手,凝目向信上看去,却见那上头只要似诗非诗的一句话:“白衣薛郎君,负手嗅青梅。”
便有一个侍卫受命上前接过信封,挑开仗漆取出信纸,让薛允衡就着他的手看信。
别的,秦素深知薛允衡脾气,这厮平生最爱者有二:一是财,二是酒。
他不由勾唇一笑。
薛允衡的脚步,终究完整停了下来。
薛家势大,不免会有求到门上来的各色人等,在多数时,这类当街自荐之事亦时有产生。只是,那求人的人本身不露面,却叫个才及总角的小儿拦路,此等行动,倒是极其无礼的了。
秦素一向在察看他的神采,此时自是晓得,薛二郎这是曲解了,觉得她这个“小厮”的仆人便在坐中。
便在世人侧目间,薛允衡已是负手而入,洒然自如,那一步一履若踏云携风,袍袖顶风伸展,如果不熟谙他的人,定会为他的风仪心折。
她早便晓得,中元十二年秋末,薛允衡远赴江阳郡,期间产生了好几件事,此中一件,便是这“未如清风松下客”的吵嘴官司。
此语一出,四下看热烈的人立时便起了一阵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