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秦素还是不露面,他面上的便神情又温和了一些。
薛允衡与一向待在车中的陈先生对视一眼,两小我的神采都有些意味深长。
目前看来,这位师尊并无歹意,特别此信中接连用了“孤胆、长啸、春云、宵汉”等词,词义皆属表扬,那诗里的意义既是衷告,亦含期许,显是站在他这一方的。
“何鹰说,这伙能人约有二十余人,应是早两日便埋伏在此处了。因怕轰动了他们,何鹰他们没敢靠得太近,只远远张望,发觉这些人不似山匪,倒有些像是城中地痞。”那侍卫上前一步,低声道:“何鹰还说,这群人只带了弓箭。”
这一封信又规复了五言用语,倒是比此前多写了两句,凑成了一首诗,写的是:
他们几近没如何说过话,秦六娘也向来没往他跟前凑过。比起多数那些举止豪宕,见了他便明送秋波的士女们,这位女郎的确就是温婉灵巧的典范,薛允衡对此表示极度的对劲。
一刻钟后,薛府人马已尽布道中,虽人数未几,却井然有序。秦素乃至还听到了秦家那四个仆妇的说话声,听着像是在称谢。随后,一阵轻健的脚步声便往秦素的马车方向行来,薛允衡清悦暖和声音紧接着便响起:“女郎可安好?”
陈先生早便取了小刀在手,此时悄悄挑开信上火漆,抽出信纸展平,递给薛允衡旁观。
薛允衡的眉头微微一动。
薛二郎能来问候一声已经不错了,秦素自当表达出激烈的谢意。
语毕,他便合上了信匣的盖子,亦将心头出现的些许波澜捺了归去。
陈先生凝目细看,猛地倒吸了一口寒气。
阿谁半路杀出来的褐衣剑士,现在正立在道旁,拄剑傲视。
薛允衡沉吟了一会,对那侍卫低声说了几句话,旋即拉上了车帘。
与秦家同业、绕道青州,师尊的本意应是要找一个替他试阵之人,引高翎入局。至于那些不成调的地痞,则是那设局之人没想到他带的人手虽少,倒是个顶个的妙手。
秦素暗里撇了撇嘴。
孤胆下符节,长啸未逢时。春云上宵汉,稍安待后知。
杀人取信,趁便灭口,这高翎的手脚实在洁净利落,技艺亦极其不凡。
“那人呢?”薛允衡看了看远处的褐衣青年。
由此薛允衡推断,此局的目标一为摸索,二是顺手将一名“侠士”塞进薛家。
秦素重孝在身,本就不便与外人厮见,隔帘回话恰是知礼处。薛允衡便想,那秦家虽已式微,士族的风采倒还没丢,这一点便很值得人敬佩了。
呸,真是白搭了她的苦心。
当然,薛二郎身后,她连摆三日酒宴以示道贺这类事,秦素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说。”薛允衡道,一面上前翻开车帘,跨进车中,眼角余光遥遥地向车队火线递了一眼。
薛允衡挑了挑眉。
一个大男人躲在背面,却叫个小女人在前头做饵,这薛允衡果然是个黑心烂肚肠的,枉她在宿世他死之时,还悄悄地难过了一阵子。
见她隔帘而语,态度端重,薛允衡便暗里点了点头。
虽对薛允衡的为人极不齿,秦素却也明白,若非薛家二郎,这战略也一定能成。那些“风采恼人、举止温雅”的士族郎君们,一定能有他如许的不计脸面,秦素倒要头疼如何骗他们接管她的打算。也就薛允衡这厮,向来不讲甚么面子情面,此际看来,这也是他的一大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