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已是语声颤抖，身材亦摇摆了起来，似是想起了彼时惨景。
从进院开端，他身上的汗便没停过，这会后背已经湿了，粘粘的好不难受。可他却不敢有任何表示，还是老诚恳实地跪坐着不动。
秦旺不敢接话，只躬了躬身，垂首不语。
那一刻，她想起了颍川发水的那一晚，那一晚的夜色比现在还要黑，黑得不见一丝亮光。
秦六娘分开那天早上，阿妥伉俪二人忽生急病，没能伴同回府，一向在院子里没出门。不想这场飞来横祸，让这对忠诚诚恳的伉俪双双惨死于大火中。
那周妪一向住在庄子上，前几天赋回的秦府，对阿豆与郑大之事自是知情的。
“我传闻，六娘住的院子走了水，可有此事？”太夫人问道，衰老的声音与方才一样安静。
是啊，那样的一个夜晚，她这辈子又如何会忘？那大雨滂湃的冷、雷声轰响的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旺身为庄头，出了这类事是要负些任务的，他现在便有些惴惴不安，一面擦汗，一面偷眼去看太夫人的神采。
秦旺赶紧道：“太夫人洪福齐天，那场火并未烧到别处，实是天幸。那署吏验过后说，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能够是灶火未熄，厨房里油壶又漏了，便引了火。那几日气候枯燥，又刮着西风，风助火势，便更加热得大了起来。”
太夫人寂静无语，秦旺抬起衣袖，擦了擦头上的盗汗。
看模样，庄子里的事太夫人已经事前获得了动静。秦旺忍不住再一次以为，他这趟真的来对了，很多事情，经过别人转述和本身亲口说，那结果是绝对分歧的。
城署的吏目草草验过尸身，只说死者是一男一女，别的便再也验不出来了，世人便知，这必是阿福与阿妥伉俪两个。
庄民们怜他二人身遭非命，便有几个胆小的，将他们的骨殖拣了起来，合葬于后山。因他伉俪并无亲人，丧事还是秦庄头带人筹办的。
他不忍心再往下说，长叹了一声，止住了话头。
实在是太吓人了，秦旺这辈子都没见过如许的死人，完整烧成了黑碳，骨头都焦了，连是男是女都辨不清。
她记得那水过腰身时有多么的难行，亦记得她被夫君拉扯着，无数次地跌倒，又无数次挣扎着起家，鼻子里、眼睛里、头发里，满身高低三万六千个毛孔，全都灌满了冰冷的水。
秦旺越想越是心惊，忍不住又举袖擦了擦额角。
秦旺一惊，赶紧端方坐好，细细想了一遍全部事情的颠末，方将庄中失火之事尽述于前。
秦旺赶紧打起精力，恭声道：“因那几日气候阴沉，风又很大，庄子里各家各户便皆将柴禾堆在院中晾晒，以备过冬。女郎住的阿谁院子也晒着好些柴，那火从厨房烧出去，点着了柴禾，就把院门给封住了。”
他竟将周妪忘得一干二净。
“太夫人恕罪，是我没看管好庄子，女郎的住处才会走了水。所幸那火是在女郎分开后的夜里烧起来的，天佑女郎福运。只是……那院子里留守着的阿福与阿妥伉俪……倒是被烧死了……”
听了他的一番话，太夫人便沉默了下来，过得一刻，长叹了一声：“这也是他们命苦，事情又这么不巧，天意不成违。”
秦旺赶紧垂下眼睛，斯须又惊出了一身盗汗。
他说着又是一阵嗟叹，神情也有些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