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斑斓在那边大发雌威,阿栗便立在她的背后向秦素看了一眼,呶了呶嘴,又翻了个明白眼。
吴老夫人将香饼凑在烛火上点了,搁进香炉,拿起一旁的布巾抹了抹手,淡淡隧道:“你跟了我多年,理应晓得我平素不喜管事,这些年下来,我院子里的人不免杂了些,你好生措置了便是。”
吴老夫人“嗯”了一声,便将香炉捧到了大案前,在案旁的一只玄漆褪光素面匣里翻拣着。
这院子的下人模糊便是以她为首,她又是林氏亲身指派来的,平素在院子里作威作福,一应仆人倒都有些怕她。是以,她的一席话说罢,众仆人先是呆怔了一会,旋即便又是一阵乱,过了好一会方才各归各位,那响动声倒是比方才小了些。
蒋妪肃容道:“是,夫人放心,我会好生叫人看着的,定不会让人搜姑太太的东西。”
斑斓眼神闪动,却并不接话,搭讪着上前帮阿栗清算碗箸,蓦地像是想起了甚么,四顾一番,抬高声音道:“对了,女郎,我方才听人说,东萱阁里发卖了几个仆妇呢。”
斑斓平素最爱于这些事上显摆,此时的神情更是对劲,将声音压得低低地,悄声道:“我这也是听来的。说是东萱阁本日里里外外搜检了一通,成果查出了好些错。老夫人大怒,措置了很多人。”
萧家属学,已经将近撑不下去了。
自本日从阿栗那边得知左四娘一过后,她俄然便想起了另一件事。比起秦彦昭逾制、左家对秦家的觊觎等等诸如此类事端,这件事便如钢刀吊顶、绝壁勒马,乃是至为紧急的一件大事:
蒋妪不料竟得来这番唆使,极是讶然,情不自禁地昂首看了吴老夫人一眼,迟了一会方应了声是。
见她语气慎重,蒋妪赶紧垂首道:“不敢,还是夫人行事定夺。”
蒋妪赶紧应诺了一声,紧走几步站在案边翻找起来,不一时便自那匣中拣起拇指大的半块香饼,递到了吴老夫人手中问:“夫人且看,是不是这一块?”
吴老夫人背对着蒋妪玩弄着香炉,头也不回隧道:“我们这院子也好久没清过了。既是子妇要查,你便先带人将东萱阁里里外外都查一查,举凡分歧规制的人、事、物,皆报予我知。”
将至饭时,东篱里便热烈了起来,一片喧闹与慌乱,或是小鬟轮班用饭,或是仆妇拿碗取箸,又或是点灯调油、架炉烧水等等,一应人等走动来去、笑语往还,实在热烈得紧。
秦素以手支颐,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并不予理睬。
蒋妪躬身退了下去,自去安排查院一事不提。
吴老夫人接过香饼,迎着烛光细细辨认了一会,遂点头淡笑:“恰是这个,还是你眼神好。”顿了顿,又看了看她:“你向来细心,搜检之事便拜托于你了。”
房中虽点了烛,然光芒却并不敞亮,吴老夫人拣了一会便回顾道:“这里头原应有半枚万字篆饼,这会子暗了,我眼神不济,看不大清,你过来替我看看在是不在。”
斑斓瞥目睹秦素仍安闲发楞,便也顾不上清算碗箸了,拉着阿栗便走到了一旁,嘀嘀咕咕地又提及话来,说至紧急处又是感喟又是鼓掌,动静颇是不小。
秦素的眉眼皆被厚刘海遮住,唯暴露一个向下垮的唇角,显出两分忧?来,细声细气地:“我才从田庄上返来,真是不大会管这些。唉,每回见了母亲,我内心也都是怕着的呢。”语罢便停了箸,伸出一只细瘦的胳膊撑着下巴,似是非常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