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华铺散了整间院子,檐角下的灯笼烛光微小,已将燃烧。
十仲春寒夜的秦家大宅,温馨得没有一丝活力,唯有风拂过竹林时,收回一两声尖细的啸音。
东萱阁的院门,在黑暗中缓缓地开启了一条缝。
几息以后,东篱的院门外,便响起了断续的半夜鼓声。
秦素蓦地转头,刹时间手足寒意爬升,几近冻住了满身。
这些年来,秦世芳因要帮着左思旷高升,已经风俗了替他清算公文,偶尔亦会避开旁人耳目,带些公文来娘家翻看。
再者说,她也信不来旁人,凡事还是本身亲手去做,才最是放心。
莫非被人窥破了行迹?
月华之下,东萱阁外的小径暗影重重,那粗茧纸所制的信封,已然埋没于衰草与枯枝间,不复可见。
她悄步转太小径,踏上了石桥。桥下的水早结了厚厚的冰,冰面上映出一轮恍惚的月影。秦素在桥上出了会神,只感觉,那月儿像是隐在冰下,一时随云遮去,一时又掠水而升。
她对劲地点了点头,复又转首前行。
她举眸往东晴山庄的方向看了看,几星烛火在黑暗中明灭闲逛,想来是那院门上的灯笼收回的光罢。
这是她用来保命的,多一人晓得,便多一分伤害。
斑斓的软底鞋很轻,走路也是悄无声气。秦素行动轻悄行至那几座山石子旁,方留步回顾,望向来处。
北风哭泣着拂过天井,月光浅淡,只照出周遭一片凹凸不平的暗影。
她悄无声气境地下台阶,径直来到院门边,伏在门上聆听了半晌。
秦素屏住呼吸,悄悄地等候着,约莫一刻钟后,她悄悄地翻开门栓,步出了房间。
接下来要做的事,于宿世的秦素而言,实属平常。然于本日的她而言,却有些冒险。
她仿不来那位周舍人的笔迹,亦毋须去仿。此乃密信,写信之人自不会仍用本来的字体,而秦素那一笔看不出吵嘴的字,刚好合宜。
此乃秦世芳进府时行经的路,她来得那样的急,说不准便是“不慎”弄掉了夫君的公文。
她谨慎地将信藏于内衫处,便又拿起针线粗粗缝好了裁开的裙子,并将两件旧衣物仍然放回了东梢间的箱笼中。
冷风彻骨拂来,将人的心也吹得凉透。远远地,似是传来了一声夜枭凄厉的鸣叫。
制印结束,便是写信。
秦素闪身步出院门,回身将门虚掩上,在黑暗中辨明方向,便往东萱阁的方向而去。
秦素再次打了个暗斗,裹紧衣裙,快步踏上了曲廊。
她前后摆布查抄了一遍,确认信封没有题目,这才将密信装了出来,融上了火漆,并于火漆上以及左上角各钤了官印。信封正面中规中矩地写上了“江阳郡左中尉”六字。
那打更的仆人已然行远,门外寂然无声。秦素微蹲了身子,自袖中拿出一小罐油,先向门栓等处滴了,方才无声无息地拉开了院门。
那断断续续的“咿呀”声,冷且涩然,绵长如蛇身扭动,阴沉得让人耳鼓发疼。(未完待续。)
斑斓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了,空空位兜了一袖子的冷风。她收紧衣袖,一面将两手揣进怀里,一面暗自光荣还算有些先见之明,事前便将些碎布头塞进了斑斓的鞋子里,此际行走倒还简便。
东篱中没有一丝人声,更无半点动静。曲廊角落的茶炉旁,那守着炉子的小鬟已经歪在了凳上,拢住棉衣睡得正熟。灶火将她甜睡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向延长到了廊外的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