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不来那位周舍人的笔迹,亦毋须去仿。此乃密信,写信之人自不会仍用本来的字体,而秦素那一笔看不出吵嘴的字,刚好合宜。
时候倒不算太晚,秦素从刻章到写信,也就用了一个多时候罢了。
东篱中没有一丝人声,更无半点动静。曲廊角落的茶炉旁,那守着炉子的小鬟已经歪在了凳上,拢住棉衣睡得正熟。灶火将她甜睡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向延长到了廊外的月下。
她前后摆布查抄了一遍,确认信封没有题目,这才将密信装了出来,融上了火漆,并于火漆上以及左上角各钤了官印。信封正面中规中矩地写上了“江阳郡左中尉”六字。
做完这些后,秦素看了看架上的时漏。
她悄步转太小径,踏上了石桥。桥下的水早结了厚厚的冰,冰面上映出一轮恍惚的月影。秦素在桥上出了会神,只感觉,那月儿像是隐在冰下,一时随云遮去,一时又掠水而升。
此乃秦世芳进府时行经的路,她来得那样的急,说不准便是“不慎”弄掉了夫君的公文。
秦素闪身步出院门,回身将门虚掩上,在黑暗中辨明方向,便往东萱阁的方向而去。
几息以后,东篱的院门外,便响起了断续的半夜鼓声。
有人!
一念及此,她实是如有憾焉。
再者说,她也信不来旁人,凡事还是本身亲手去做,才最是放心。
秦素轻手重脚地拐上了东萱阁门前的小径,将密信藏在了一旁的杂草丛中。
斑斓的软底鞋很轻,走路也是悄无声气。秦素行动轻悄行至那几座山石子旁,方留步回顾,望向来处。
写罢信后,秦素便又拿钥匙开了书匣,从里头拿出了一只信封。
月华之下,东萱阁外的小径暗影重重,那粗茧纸所制的信封,已然埋没于衰草与枯枝间,不复可见。
秦素勾了勾唇角,将印石拿远了些,摆布打量了一会,点了点头。
盗汗刹时湿透了她的后背,她不及细想,本能地矮下了身子,紧紧伏在曲廊边山石子的暗影处,向着声音的来处张望。
淡淡的月华铺散了整间院子,檐角下的灯笼烛光微小,已将燃烧。
北风哭泣着拂过天井,月光浅淡,只照出周遭一片凹凸不平的暗影。
鼓声寥寂,在夜风中飘散而去,月光拢上窗扇,角度似又往东边偏了几分。
冷风彻骨拂来,将人的心也吹得凉透。远远地,似是传来了一声夜枭凄厉的鸣叫。
秦素再次打了个暗斗,裹紧衣裙,快步踏上了曲廊。
阿栗很虔诚,也不乏聪明,但是,秦素并不肯将本身善于伪制公文的事情告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