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赶紧躬身道“不敢”,随火线抬高了声音,低声道:“自那日被左思旷半途打乱打算后,我便一向派了人手盯住秦家。那秦家现在已然将近沦落为商户,我总觉得,商户的错处最是好捉。不过,盯了近半个月,错处虽未盯到,我的人倒报过来了一个动静,说是秦家探得一处极好的黏土之地,便在汉嘉郡黄柏陂,他家成心来岁在那边开窑烧瓷。”
就算他寻到了左思旷内宅不稳的错处,把这件事捅了出去,亦敌不过秦、何两家联办族学。与之比拟,这些私德小事又算得上甚么?族学才是一个家属昌隆的底子,更是一族光荣的表现,这一份功绩,但是程家千万抢不去的。
他怔怔地望着那案上红烛,面上的青气悄悄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过与怅惘。
“郎中令勿急。此事并未查明,现在只是一个传言罢了。”刘先生低声道,将火石搁在了一边。
刘先生又道:“依仆之见,仍旧是以自开窑厂为易。毕竟程家现在也需另辟他路,寻些充足之法。我亦曾向吴匠师探听过烧窑诸事,据他所说,烧瓷开窑,本身破钞并不大,最重者还是土质,其次便是谙练的工匠。郎中令,现在我们二者合一,一定不成一搏。”
一念及此,他只觉满心萧索、苦涩盈怀,仰首长叹了一声,黯然道:“非吾智不敷,毕竟力不歹。何如,何如。”
“动静可确切?”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先生,安静的脸上已是阴云密布,再不复方才的沉着与安闲。
这几句话极具鼓励性,程廷桢的神情垂垂松动,一双眸子在烛光下越来越亮。(未完待续。)
程廷桢一听此话,精力微微一振,望向刘先生道:“还望先生教我。”
程廷桢闻言一怔,旋即霍然起家,浑身的气味刹时冰冷。
言至此节,他语声微顿,似是要留出时候让程廷桢想明此中关窍,过了一会方又言道:“郎中令请想,那黄柏陂既有上好黏土,刚巧我们手里又有了一名经历极富的匠师,如果能将这两样一并攥在手里,为何我们不能也去开窑厂?如果果然烧出好瓷,强于那秦家瓷品,与何家联办族学一事,也能够就轮不到秦家出钱、左家出头了。”
心下思忖着,刘先生转首往房门处看了看,见那几名小厮离得极远,他便拿起案上的火石,借着去烛台点烛之机,轻声语道:“另有一极密之事,需得禀报郎中令。”
这一番话似是为程廷桢翻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另一种气象,他的心跳得快了起来。
程家想要往上走,便只能托赖于何家。但是程家的家底却不及秦家多矣,办族学所需何止令媛?程家现在只能勉强算是不穷,一时候又往那里去筹这很多钱?
刘先生点了点头,又低声道:“我晓得郎中令在想甚么。想那秦家本就开着瓷窑,现在不过是多开几家罢了,并不出奇。但是,我却探听到秦家之前换了个新的瓷窑匠师,被换下来的那匠师姓吴,传闻是犯了些事,被那秦家将事情捅去了行内,现在无一家瓷窑情愿雇请他,恰是坐吃山空。自那日落石之过后,我便一向叫人探听秦家的事,阿谁吴匠师,现在我已经请了过来。”
若论机巧智谋,他自忖毫不输予左思旷,叵奈左思旷有一个强有力的妻族,而他的妻族还不如他,两比拟较,强弱立现,这叫他如何不自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