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夫人垂眸望动手里的念珠,保养光滑的手指悄悄捻过了一颗珠子,又换过了一个话题:“族学呢?便这般关掉不成?”
收敛也罢,张扬也罢,萧家的兴衰皆不与此相干。他们的前程运气,不在他们本技艺中,而是在……那小我手里。
那一刻,萧老夫人的内心疼极了。
他话未说完,萧老夫人蓦地展开了眼睛,冷冷隧道:“你虚弄阵容,不过是为了让儿孙们觉得,事情仍可转圜,萧氏并非必死。但是?”
萧氏因乱世而起,逆转了家属本应必定的运气,现在遭此反噬,想来,这也是射中必定的罢。
这应当是萧家的故乡主——萧以渐——的主张。
“老郎主安好。”帘别传来了小鬟见礼的声音,倒是萧以渐返来了。
烛火映出晕黄的暖光,角落的瑞兽青铜香炉里燃了唵叭香,那一缕冰素寒香环绕而散,若苍山空远、半夜冰轮,将那一室的暖黄与温和,也洗作了月下微尘,说不出的冷寂与肃杀。
“你……仍怨我?”萧以渐的语声响了起来,浑厚的声线里含着一丝苦涩。
听了这话,许氏的面色便暗淡了下来,将手中的锦帕揪起了一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关还能如何?府中现在……很有些局促,若要撑起族学,则万一事发,便……挪不出办理之物。”
“见过大人公。”许氏敛袖施礼,语声恭谨。
许氏闻言,微微一怔,旋即面色惨白,垂首低声道:“君姑恕罪,这是我行事不周,吃紧遣了二郎去探听动静。幸亏薛允衡盛名在外,秦家那边也只觉得二郎是慕名而去的,倒无人多问。”
萧以渐欣然一叹,看向一旁的老妻,却见萧老夫人连眼睛都闭上了,似是底子不肯多看他一眼。
萧老夫人悄悄听着,并未就此颁发定见,过了一会,淡声问道:“数月前,你叫珣儿去连云镇之事,秦家那边可有发觉?”
“……夫主与大人公还说,族学终归有些显眼,还是早些关掉为上。”许氏又续道,语声仍旧怅怅:“再者说,这族学中亦有些寒族后辈,那些人总不大好防备,万一有谁惹了文章之祸,也是个费事。大人公说,既是关了,那便不必再开了。”语罢,她又是一声长叹。
彼时许氏心急如焚,也没顾上那很多,此事亦未及禀报两位长辈。此际想来,她确切是有些莽撞了,幸亏有萧继珣的那桩风骚事讳饰着,倒也没引发诸士族的思疑。
此时的她已然平复了表情,语声淡淡,听不出一点情感。
她舍不得她的孩子们,却也救不得他们。
萧老夫人仍旧温馨不语,唯眸中的悲悯之色一闪而过。
他们总需备些余钱,以防着桓氏一案的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