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栗闻言,诧然地睁大了眼睛。
秦素并未曾去看阿栗的神采,兀自垂了首,手指轻捻着掌心那细薄的花瓣儿,再度轻声隧道:“阿栗,我要你留下不为别的,是想你替我看着东梢间那只上锁的旧衣箱。那衣箱于我极其紧急,你定要替我看牢了,万不成叫人乱碰,可记下了?”
秦素弯了弯眉,垂下了稠密的眼睫。那小扇般纤长的睫影落在她并不白净的脸颊上,将那双清凌凌的眼波掩去大半,只似有还无地留了一尾眸光,微微一挑,竟有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娇媚。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各自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秦素叹了口气,缓缓收回了视野。
这类奇特且冲突的自问,在秦素心中转了一圈,复又被她抛了去。
这场战事来得极其俄然,而自广陵至江阳,这一起也并不算太远,最多再过4、五日,陈国边疆失守的动静便会传过来,到得当时……
现在,它便在千里以外,在这同一片广宽的长空之下,犹如许久未见的故交,遥遥地凝睇着她。
这并不算是承诺的承诺,令阿栗的面上浮起了欢容,她笑眯了一双大眼,喜道:“那但是好,我便等着女郎带我去便是。”
她语声虽轻,态度却极其冷肃,阿栗不由心下微凛,立时回声道:“是,女郎,我记下了,我必然好生看着那衣箱。”
秦素的视野,遥遥地望向那花瓣消逝的方向,又顺着那一脉清溪,垂垂地将眸光抛远,凝去了远处。
毕竟,她总不能叫身边的人全都死绝了吧?
那是一片灰而暗的天空,高阔、苍远、寥落,带着阅尽人过后的孤寂,即便工夫明丽、光阴委宛,亦洗不去那片天空下彻骨的冷意。
“是,女郎。”阿栗轻声应道,一面四顾看是否有人,一面便将字条藏在了袖袋里。
东风嫋嫋,将她掌心的那枚花瓣悄悄拂起,忽儿一刹便飞上了半空,委宛翩舞着,似尘凡间流落的精灵,不过几息之间,便飘向了那一带清泠流波,随水而去。
她的神态与语气甚为切切,令阿栗蓦地有了种重担在肩之感,内心的那一丝委曲,便也随之消逝。
“我便是晓得这很多事,不管你信或不信,只照我说的去做。”她的语声几近是轻柔的,却不知为何,反倒比疾言厉色还要多了几分冷肃。
“去上京……”她喃喃地说道,心底里的惊奇一点点漫上了眉眼,那双本就大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此行得去上京、得入白云观,她最该感激的,是赵国那位野心勃勃的君主。
秦素便又招手唤她近前,低语道:“我另有个口信要请他代转周妪,你也一并奉告他罢……”
她的神态淡然安宁,似是全不知她说出来的话,是多么的令人惊奇。
阿栗惊奇极了。
说到底,她也不是纯粹的心软,而是为了此后做筹算,留下阿栗一命,总好过叫她去送命。
阿栗凛然,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你是想问,我怎会晓得这以后半年乃至一年的事,是么?”秦素抬起眼睛看她,启唇一笑。
这接二连三的,秦素说出的话,无不是匪夷所思之事,乃至就连一年以后的事情都做了安排,这已然超出了阿栗的了解范围。
见她神情垂垂慎重,秦素便又是一笑,欣喜她道:“你也勿要难过,今后如不足暇,我带你去多数,那边风景繁华,必是比上京还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