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栗一面听,一面那眼睛又瞪得大了,满脸的惊奇,却也没敢再多问,只用心记下她的话,复又大力地点头:“我晓得了女郎,我会奉告他的。女郎放心。”
此行得去上京、得入白云观,她最该感激的,是赵国那位野心勃勃的君主。
她语声虽轻,态度却极其冷肃,阿栗不由心下微凛,立时回声道:“是,女郎,我记下了,我必然好生看着那衣箱。”
“去上京……”她喃喃地说道,心底里的惊奇一点点漫上了眉眼,那双本就大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她不明白,她莫非真的另有那么一些些的情面在?抑或是,她是真的要留个能用的人在青州?
秦素叹了口气,缓缓收回了视野。
原应死于大火的伉俪二人,竟然好好地在上京活着,如果被阿栗见到这般景象,说不得便会引来不需求的费事。别的,秦素的那只旧衣箱,也的确需求寻个稳妥之人看着,那箱中所藏之物,于她而言也确切非常首要。
她的神态与语气甚为切切,令阿栗蓦地有了种重担在肩之感,内心的那一丝委曲,便也随之消逝。
秦素痴痴地望着,面前似又闪现出了另一片天空,与面前的晴空交叠了起来,垂垂占有了她全部心间。
阿栗闻言,诧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类奇特且冲突的自问,在秦素心中转了一圈,复又被她抛了去。
“一会归去后,我会寻机将那衣箱指给你看,那衣箱的一角缺了个口儿,极好辩认的。”秦素换过了一个话题,细声对阿栗说道,复又向她轻柔一笑,“这几件事就拜托你了,万勿忽视了去。”
秦素轻舒了一口气,只感觉面前风景大好,叫人表情畅然。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秦素,眸中有着极浓的不解与疑问,游移了好一会,终是结结巴巴地问道:“女……女郎为何这么说?女郎为何……为何会留在上京?又为何会搬场?为何女郎会晓得……”她越说声音便越小,而面上的疑问却越来越深。
“是,女郎。”阿栗轻声应道,一面四顾看是否有人,一面便将字条藏在了袖袋里。
这接二连三的,秦素说出的话,无不是匪夷所思之事,乃至就连一年以后的事情都做了安排,这已然超出了阿栗的了解范围。
这并不算是承诺的承诺,令阿栗的面上浮起了欢容,她笑眯了一双大眼,喜道:“那但是好,我便等着女郎带我去便是。”
白云观。
秦素便又招手唤她近前,低语道:“我另有个口信要请他代转周妪,你也一并奉告他罢……”
秦素转首看了看她,面上掠过一丝庞大的神采,复又调转视野,轻声续道:“此去上京,没个一年半载,我怕是回不来了,而太祖母她们却会先行返来。待她们回了府,只怕我便要自东篱搬出来了,那只衣箱,你必然要亲手将它搬去新的院子里。”
秦素弯了弯眉,垂下了稠密的眼睫。那小扇般纤长的睫影落在她并不白净的脸颊上,将那双清凌凌的眼波掩去大半,只似有还无地留了一尾眸光,微微一挑,竟有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娇媚。
说到底,她也不是纯粹的心软,而是为了此后做筹算,留下阿栗一命,总好过叫她去送命。
现在,它便在千里以外,在这同一片广宽的长空之下,犹如许久未见的故交,遥遥地凝睇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