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略有些放肆的语声,不知何故,竟让阿堵觉到手脚都活泛了一些,身上也有了几分暖意。
那侍卫便将水囊倾斜了过来,净水“哗啦啦”滴下,在半空中构成了一股透明的水注。
薛允衡立在一旁看了半晌,视野微转,却见薛允衍本来站着的处所,已然没了人影。
还是他家郎君好哇,阿堵冷静地跟在薛允衡的身后,抹了一把热泪。
段马像是获得了指令,直身而起,抓起中间的白布,将尸身重新到脚盖了起来,一旁又有侍卫拿来了一个大水囊。
何鹰应诺一声,叮咛几个侍卫拿了铁铲去前头挖棺木,又叫人将邹承尉的尸身也抬去了前头。
“洗一洗罢。”薛允衡淡笑着道,视野扫过段马,向阿谁拿水的侍卫点了点头。
段马打仗过无数尸身,如果连他都说不出个以是然来,则其别人就更说不上来了。
他的语气像是有些遗憾似的,一面说着,一面那手指便不自发地动了几下。
约莫一炷香以后,段马终究从那具腐尸上抬开端来,惨白的脸颊上现出几分倦怠之色,向着薛允衍点了点头,嘶声道:“好了。”
薛允衡狭长的眸中寒光乍现,语声冰寒:“莫非是逼供?”
段马躬了躬身,沙哑的声音里可贵地带了一分游移:“侍郎恕罪,仆并不知。”
他语声平平,提及这些便如提及明天吃了甚么一样,神采非常淡定,而阿堵却被这话吓得脸又白了,抓着薛允衡衣袖的手止不住地抖着,深深地感觉,如此比较起来,还是他们家郎君好,就算人吝啬了点,起码不会动不动就把人吓个半死。
过了一会,薛允衡方压了压眉峰,沉声道:“公然是他。”语声若叹,又像是含了几分郁结。
“棺木备好了?”薛允衡问道。
阿堵殷勤地几步上前翻开车帘,薛允衡抬脚上车,侧眸看了看端坐车中看书的薛允衍,唇角轻勾:“如何这么早便返来了?不耐烦看人埋尸?”(未完待续。)
段马躬了躬身,哑声道:“是被人绞杀的。喉骨多处断裂,咽喉处有淤血,颈项内部有一线交叉的癜斑,应是有人持绳索将之勒毙。”
“此人应当便是邹益寿邹丞尉。”段马语速不快,语气却很笃定:“据我所知,邹丞尉少年时曾自房顶落下,左小腿处接过一次骨,左上臂处亦留下一道极深的疤痕,此尸身上两处皆中,应当无错。”
薛允衍端倪安宁,抬了抬衣袖。
比起薛允衍那等冷得人发僵的郎君,或是段马这类浑身都披发着腐尸味道的人,总爱与小厮吵架的薛允衡,现在显得格外的亲热驯良,让人从心底里情愿靠近。
何鹰应道:“是,备好了,遵侍郎命,几日前便悄悄埋了空棺障眼。”
不知从那里来的风,掠过这片火把明灭却又寂然无声的荒漠,黄土陇上的芜草在风里东倒西歪,间或收回“刷刷”的声响,似是有甚么人或甚么东西,正在这一小圈人群的四周埋没着、察看着,迟缓地靠近着。
段马道:“有,后背有鞭伤,伤痕尚新,十指指骨俱断,指甲也被人拔去了,看断骨与伤痕,应是近4、五日的事。别的,尸身胸腹处的皮肤整块都不见了,上头还残留着些许药泥,应是被人割了去,那切割之人伎俩陌生,切面极不平整。”
阿堵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亲眼瞥见这个传被得神乎其神之人,而只要一想到这位传说中的段令史,现在正在几步远的处所翻看着腐尸,他就感觉心慌气短,一阵阵地犯着恶心,却又不敢真的吐出来,只能强自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