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晦咳嗽了两声,斑白的头发在风里晃了晃,语声微哑隧道:“出来罢。”
“这些人真是妙手腕,杀人埋尸,手脚如此利索。我们查了这么久竟然也没查出来,可知来头不小。”很久后,薛允衡方语声阴狠地说道,乌黑的眉紧紧压在眉弓上,气味冰冷。
陶若晦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与一旁的陶文娟对视了一眼。
方才他未说话时,予人的感受非常疏拓,然他一旦开了口,那言语间的分量便闪现了出来,更加有种令人佩服之力。
时近午初,阳光便烈了起来,蔷薇的香气浅极近无,似是被这大太阳晒成了粉末,又似是被喧哗的人声笑语给弄得浑浊了,叫人再也辨不清。
陶若晦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蕉萃,气色却比之前好很多了,走起路来腰背挺直,双眼更是敞亮有神。他穿戴一身灰襟博袖儒衣,斑白的头发梳得非常整齐,包了一领折角巾,疏疏拓拓地立在道旁,气度极是不俗。
陶文娟仍旧戴着那顶帽裙极长的幂篱,水蓝色的纱帷已经旧了,色彩不大光鲜,倒是洗得干清干净的。
如何看,这对男女都不像是普通人。
他一面偷眼打量着这气质不凡的父女二人,一面便迎上前去笑着号召:“二位里头请,恰好有一张空桌子。”
陶若晦向他一笑,拢了拢博袖,客气隧道:“这位小郎有礼。我们不是来喝茶的,只想借问一声,贵店的店主可在?”
“去罢。”薛允衡说道,将身子坐直了些,又去玩弄案上那架精美的铜鹤水注,一面便勾唇轻笑:“长兄的别院里倒有些好东西,此物颇佳。”
薛允衡确切没说错,有了薛允衍在前头,他这个做弟弟的,便只能屈居后位了。
陈先生有些怔忡,立在门外看着天空。
薛郡公特地派了宗子过来,便表白了薛氏的态度,此事已正式由薛允衡之手转至薛氏手中,薛二郎自不必再以一己之力行事。
天空是清阔的碧蓝,云絮飘浮,被大风扯得细碎。
陶若晦面色整肃,将一只衣袖拂了拂,语声微沉:“不成。垣楼与东陵先生于我陶家有大恩,我们早便该来了,此际过门而不入,失礼于人、失德于己,岂不愧哉?”
一辆较着是车马行雇来的牛车,渐渐地停在了垣楼的对街,自那车上走下来一对穿着简素的男女,双双立于街边。
天然,店主的嘱托,亦是他重视到这对父女的启事。
薛允衡顿住了,旋即便勾唇开口,无声一笑:“我晓得。”他的神情垂垂平复了下来,语声微含嘲谑:“不过,有长兄在前头挡着,我只在背面跳跳脚便成了。”
想来,人间诸事总为自苦,然这四时节序却从无所动,仍旧是东风尽,夏气生,那风儿亦管自吹着,全不睬会凡俗肚肠,只将那暖和与枯燥的气味,拂向那几株老榕树,又自那高墙上囊括而去,拂去了上都城的每个角落。
想到此节,陈先生面上的庞大又转作黯然,沉默不语。薛允衡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抬手拂了拂袖袖,淡声道:“只要能解两郡乱局,谁主谁次,无关紧急。”说到此处,他凝了凝眉,转首看向陈先生:“薛允衍呢?先生可知他去了那里?”
陶若晦原就是病骨支离,又被胡天闹了那一场,越病发得重了,所幸此事处理得很快,他的病情才没恶化,再加上比来气候暖和,缠绵多日的嗽症便有了减轻的迹象,但毕竟还在病中,陶文娟也是怕他不由人多,故有此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