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后,薛允衍那双虎魄般的眸子里,漾起了些许微澜。
“真的……可骇。”傅彭喃喃自语,眉头又皱紧了些,心中翻来覆去想着秦素的叮咛,直待歇得够了,才终究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渐渐地走出了屋子。
那笑声固然不大,却如石子入水,在这狭小的天井中,激起了一圈圈动乱的波纹。
他的语声微带了颤抖,却还是口齿清楚,语罢便白着一张脸,僵立于原处,并没去做无谓的挣扎。
再来两回,是不是便意味着,被人拿剑比在脖子上这类事,还会产生两回?
“呼”地一下,傅彭一屁股跌坐于门槛,一刹时只感觉两腿发软,后背尽是汗湿,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只要事情得成,管它从何而来,这才是他薛允衍该有的态度。
徐嫂子便恭声道:“夫人放心,已经列了票据叫人去买了,再过几日,便叫他们先裹上几只,送给太夫人并每位夫人们尝尝味道。”
“好一个空谷足音!”薛允衍眉眼伸展,似是在那一刻豁然开畅。
东风袅袅,拂过素青的布帘,那布帘却有些滞重,半天也不起一道波纹。
转眼已是四月将尽,上京的气候也热了起来,有了点初夏的模样。
“信,自那边来?”薛允衍安静地开了口。
傅彭此时已是面色泛白,眸中划过了一丝惊惧。
傅彭清了清嗓子,自袖中取出一个火蜡封好的信封,恭声道:“这是东陵先生给郎君的信,郎君现在便可一观。”语罢他便后退几步,转向守在门边的侍卫,将信递了畴昔。
这才是第一次会晤啊。他哀怨地想着,神采渐有些发苦。
薛允衍身上的气味,刹时冷了下去。
几近与此同时,“呛啷”一声锐响,天井中寒灿烂目,李隼已是欺身而上,一柄冷芒湛湛的长剑,蓦地便架在了傅彭的脖子上。
侍卫李隼目注薛允衍,见他面无异色,便上前收下了信。
傅彭便又退行数步,站在了门旁的位置,敛目束手,再不出一声。
女郎共有三信留予这位薛郎君,亦便是说,这位薛郎君起码还要再来一回,或者两回。
薛允衍负了两手,再未说一字,洒但是去。
徐嫂子停了活计,昂首笑道:“摆布我也无事,快到端五了,我便想着缝些艾叶包儿,再打上几根长命缕,给二娘子、四娘子并六郎君驱邪。”
他俄然启唇笑了起来。
好轻易将这一段拗口的话背完,傅彭喘了口气,复又续道:“这是东陵先生交代我转告郎君的话。先生还说,‘郎君若刀剑相向,能够此语回之’,又说,‘郎君听闻此言,必会长笑而去’。”
“夫人病着呢,这些只交给我们做便是,夫人疗养为重。”徐嫂子语声温和,说话间便起了身,试了试茶盏的温度,又续了些热茶。
端五节需食角黍,这几样皆是裹角黍的必备之物。
薛允衍可贵地挑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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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笑声中,薛允衍抬起了苗条有力的手,在衣袖上掸了掸。
他家郎君竟然笑出了声音!
李隼睁大的眼睛眨也没眨,看了薛允衍一眼后,便又垂了下去。
稳了稳心神,傅彭咽下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隧道:“天……天府之星,入命于庙,紫微星……星会,会照天墟与大耗,又见桃花诸星曜。郎君命格乃魄力极上、善断机谋、聪明无双之人,前程更是无可限量。东陵先生便有一问,郎君这平生坦路十足、大道如虹,又何惧这些许……空谷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