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帝子嗣颇丰,皇子排到了十一,年满十五的起码有一半,太子便刚好卡在那一半的最后。
至于吕皇后所出的太子,这些年的位子也一向坐得很稳。
身为一国之君,顾忌外戚并不敷为奇,故中元帝此举,起码在以往看来,并不算太特别。
而中元帝即位以后,对仇人桓氏的态度,却非常地耐人寻味,完整就是不闻不问,至今亦无召回的筹算,而吕氏则因族人残落之故,亦无半点昌隆气象。
那封信自是毫不成留,看过以后他便立即烧毁了,不过,那信中数语,却烙在了他的心底,这几日无一时不在回味。
而桓氏的式微,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这类猜想。
中元帝的各种行动,确切自相冲突。
薛允衍却底子没去看他,仍旧大袖飘飘地往前走着,那一身浅麻灰的身影,被灯笼投下的微光拢着,飘忽不定,似是下一刻便将融入这深浓的夜色。
他这话若被旁人听去,一个大逆不道是必定跑不了的,妄言皇族之事,在陈国按律当诛。
薛允衡的身子猛地一震,停下了脚步。
薛允衡怔怔地望着他,眸色一点一点地幽深了起来。
从吕皇后薨逝到册立太子,看上去他对吕氏应当是对劲的,但是接下来,他的行动却又显得有些冷酷,对吕家并无太多优容,吕时行至今也不过是个四品罢了。
东陵野老的第二信,确然有此奇效。而越是深想信中所书内容,便越是感觉,东陵先生所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而中元帝亦是投桃报李,在娶了吕时珠以后,其所纳妾室皆为小族乃至是寒族,便是摆了然一个态度:若异日即位,必将奉吕氏为尊,这些小族或寒族之子,亦必不能与吕氏之子相提并论。
薛允衍斜了他一眼,袍袖一拂,薄唇微启:“说罢,无妨,皆是我的人。”
现在再细想吕皇后薨逝的时候,便在中元帝即位后没多久,说是愁闷成疾而病逝的,可彼时其宗子病逝已经畴昔了好几年,这愁闷成疾一说,也很有可商讨之处。
这些长大了的皇子们,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宝座,看着那唾手可得的至高尊荣,必然不会如幼时那样,觉得那是天生属于他们的父皇,或是皇弟的。
薛允衡怔了怔,旋即撇嘴,清幽的眸中含了一丝讥意。
不过,在薛家的地界上,诛不诛的话倒是不必说了。薛允衍一脸冷酷,全然一副“此事我早有预感”的态度。
桓氏与吕氏乃是世交,干系匪浅,吕氏虽式微,桓氏对其却多有回护,当年桓氏一力主张先帝立中元帝为太子,吕氏功不成没。
遐想当年,中元帝若非聘了吕时珠为王妃,那张宝座会归于哪一名的臀下,还真不好说。
薛允衡所言,实在也道出了他的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