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拿钗的手一抖,木钗几乎落地。
莫不离一身白袍,端坐于短榻上,凝睇着面前的断弦。那细而韧的一缕冰弦,从中间断成了两戴,有力地垂落在如浸赤色的琴身边沿。
“垣楼?”阿葵下认识地说道,眸中闪过一丝迷惑,谨慎翼翼地看向秦素:“女郎说的,是东陵先生开的……阿谁垣楼么?”
星光清浅、月色撩人,只是,这星辉与月华再是朗洁,亦终不能令这房间敞亮起来。
她行至东次间,向那书案前坐了,托着腮,望着院中被落日染成金色的翠竹,苦衷重重。
阿葵怔了怔,好一会方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接了,一脸受宠若惊隧道:“多谢女郎,女郎待我真好。”
李妪的油滑晓事,倒是出乎了她的料想。不过,她喜好如许的聪明人,特别是听话的聪明人,她就更喜好了。
秦素点头,抬手接过她手里的木钗,一面对镜插戴着,一面便道:“便是那边,你问李妪要个下山的路牌,带上两个侍卫。那山下的小枣庄有雇车的处所,你便坐牛车去罢。”
秦素不甚在乎地打量着镜中的她,漫声语道:“十五那日,你去一趟东来福大街,寻一家书铺替我买几块青田石,尺寸我一会写予你。过后你再去一趟垣楼,买些垣楼的茶点返来。”
秦素的手里捏着她们的身契,对于这位真正的仆人,李妪是不敢有涓滴懒惰的。
“崩”,某座府邸中,一间灯火幽微的房间里,收回了一声琴弦断裂的轻响,似是惊破了这一室的沉寂。
秦素笑道:“赏你的你便收着,你做得好了,今后还会有赏。”语罢又向她的衣摆一指,“挂上吧。”
见她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秦素倒有些发笑,她将手掩了口,清凌凌的眼波似漾着波纹,弯弯如新月:“莫怕,小事尔,你好生做事,我自不会虐待了你去。”
他咧开了嘴,似是在笑,然那清透如水的眸子里,倒是坚冰般不成熔化的冷意。
一身玄衣的阿烈面无神采,肃立于他的身侧。
秦素倚窗坐了,凝了凝神,便随便摊开了一页经卷,假作读经,一面便堕入了回想当中……
秦素在镜子里瞧着李妪,心头微微一动,遂笑道:“我方起来,歇会再用晚食罢,倒是有件事,想请妪帮个忙。”
阴暗的烛火下,莫不离眸色冰冷,斜拖入鬓的长眉在眉心处微带不耐地凝集着,更加有了种格格不入的阴沉。
蒲月方才行至下旬,多数城的傍晚,便有了初秋的风凉与飒然,风过期似能闻声远处的雁鸣,苍苍茫莽,犹若秋时。
见秦素再无别的叮咛,李妪便躬身辞职了,阿葵亦为秦素挽好了发,正在插钗的时候,秦素俄然在镜中一笑,对她道:“有件事要你跑一趟。”
可贵她这番话说得眉端眼正,一副做闲事的模样,秦素见了,倒也悄悄称奇。
语罢秦素便起了身,行至榻边翻开暗格,自此中拣出一枚青锦缠金线的香囊来,递给了阿葵:“喏,这个赏你,你戴在身上罢。”
阿葵面上的红晕更浓了,秦素见她非常羞赧,便也不再说甚么,挥手便叫她下去了。
“我这就去问一问。提及来,前两日我去山下采买,似是也见着了这么小我,不过,我只瞧见了背影,也不知是不是便是女郎说的那位郎君。”李妪温声细语地说道,又笑了起来,体贴肠道:“女郎且存候心,此事我会悄悄行事,也不会挂出女郎的名头来,必不会叫人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