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扇小鬟立即站起家来,退行数步,便转出了西次间。
周妪忍不住上前两步,扶着一根廊柱,看着曲廊外那一线微微泛灰的天空。
李玄度点了点头,二人已是行至了配房门外,他俄然愣住脚步,转头看着灰衣人,问道:“巫信中所说的第二个梦,莫非……应在本年?”
“须慎行。”李玄度淡声说道,回身往院子东角的配房行去,边走边放低了语声道:“那边异状频繁,能不动,我们便不动。”
青州城的隆冬,绿树婆娑、烟雾迷蒙,似携着一段江南婉约的风味,便连那劈面而来的风,亦像是饱沾了水墨云烟下的一笔适意,拖绿横波、携芳挼香,直叫民气魂俱往,不肯拜别。
阿蒲非常灵巧地点了点头,柔声道:“那我先下去了,妪慢行。”语罢便姿势端方地屈了屈身,步下了台阶,顺着白石路往院门的方向而去。
她转过正房,掀帘进了西次间,便见太夫人正斜依着竹隐枕假寐,中间跪坐着一个清秀的小鬟,正缓缓地打着扇。
李玄度“唔”了一声,未再说话,排闼走进了配房,灰衣人亦紧随厥后跨进了门槛。
“是。薛府侍卫共七人,都引开了。”灰衣男人应道。
“是,主公。”灰衣人应诺了一声,面上却缓慢地掠过了一抹担忧。
李玄度负了两手,立在门边不语。
灰衣人肃声道:“主公得东陵先生弟子赠言,知情于先、预事于前,仆觉得,应当就在本年。”
周妪目送她行远,方才回身撩开湘帘,进得屋中。
阿蒲自来灵巧懂事,莫说是德晖堂了,便是东西两院的一应人等,便没有不喜好她的。
太夫人缓缓展开了眼睛,向着周妪招了招手:“你来了,快坐下罢,歇一歇再说话。”说着又向那小鬟悄悄一挥手。
周妪忙道:“回太夫人,书舍已经修得了,不过添几块瓦的事,前几日便好了。客舍的事情我尚不知,一会我去催问一声。”
一个穿戴一身庶族灰衣、面貌极其浅显的中年男人,不知从那边冒了出来,悄无声气地将手里捧着的玄纱帷帽递了畴昔。
周妪立在廊下看了看天气,神情却似有些郁郁。
见周妪进了屋,那小鬟便停下了行动,凑在太夫人耳边轻声说了句甚么。
周妪任由她扶着前行,含笑语道:“你不也不必扶我了,我自去便是。你去忙你的吧。”语罢,垂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无妨的。”似是察知到了他的忧愁,李玄度冰弦般的语声响起,已不含半分情感,“比起巫,吾更信她。”
屋子里并未置冰盆,只在角落里备了一只小巧的水缸,缸里盛着才打来的井水,披发着丝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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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她”说的是谁,那灰衣人似是极清楚,垂首应了声是,复又沉声道:“白云观我留了人手。”
只是,秦素曾经的话说话犹在耳,那绝然干脆的语气,让她不得不一再信赖,那一句“直到来岁仲春才会有雨”的预言,很能够会成真。
“夏天将近畴昔了。”李玄度说道,微有些欣然的语气,似是感慨工夫的无情,停了停,又道:“我们不等了,一个月后便解缆罢。”
“回太夫人的话,都安设安妥了,待漆干了便能住人。”周妪恭声说道,在榻上躬了躬身,“我方才已经去看过了,那一应家俱皆是新制的,挑的是朝东的一所跨院,共三进,院子虽不大,陶夫子也就父女两人,住着倒是尽够的了。那院子的正房又宽广又亮堂,拿来当书房是最安妥的,西院夫人还特地交代,现打了一具极大的书架,现在正在做着呢,务需求做邃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