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木这回倒没去抽衣袖,而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林守诚凉凉隧道:“林二郎君这话说得好笑,甚么叫无钱?郎君身上穿的、手边用的,哪一样不是上好的东西?如果您都说无钱,那我这百姓就更无钱了,也没门路帮您不是。”
秦素隔墙听着,一双眼睛便弯了起来。
脱期几日?
林守诚直挺挺地坐着,面色一阵白,又一阵青,整小我都生硬得转动不得。
林守诚鼻尖上的汗冒得更凶了。
秦素又听了一会,见事情的走向诚如她的预期,她便自墙边走了开去。
“二郎君别只顾嘴上痛快,您可别忘了,您那张欠条的保人,但是金银坊的二当家,万一二郎君还不上,莫说宝盛了,便是那金银坊二当家的,您也对付不来。”淡淡地说完了这番话,周木便翘起了二郎腿,将茶盏端了起来,慢悠悠地喝着,一脸的舒畅。
秦素地点的这间雅间颇大,屋子的一角设了一具美人榻并一扇小屏风。那张榻虽旧了些,幸亏那上头的垫席非常洁净。这还是阿妥细心,特地叫阿菊拿过来的。
能脱期几日?以宝盛的手腕,这所谓的脱期,只怕也是有讲究的。
那金银坊开在上都城内二城中,背后必有大人物撑着,那边头的当家的虽是百姓,倒是敢跟士族后辈耍横的。
周木并不急着说话,只坐在原处打量着他,偶尔端起茶盏喝上一口,神态非常落拓。
秦素便向那美人榻上半坐了,摇着团扇引风乘凉,心中策画着接下来的事。
若非他一脸浑厚、肤色乌黑,只看二人的神情,倒像是周木是士族后辈,而林守诚才是百姓普通。
七令媛!整整七令媛啊!
思及此,林守诚的面色已是一片灰败,再也支撑不住,整小我都瘫坐在椅子上,鼻尖上的汗滴滴落落,巾子也抹不净。
周木倒真是小我才,人机警不说,事情办得也非常标致。她原还觉得引林守诚被骗会是件很费事的事呢,不想周木却如此等闲地做到了。
他说到这此处顿了顿,便作势欲起家,一面便道:“我也只是美意传个话罢了,提早知会您一声。这钱林二郎君还是不还,我可也管不着。现在话已传完,我这便归去了。”
“啧啧啧,二郎君还骂人哪。”周木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那满脸的笑看着喜人,然笑意却底子不及眼底。
巨额债务压身,他再也摆不出士族后辈的谱了,已经将周木升格成了“周兄”。
那一刻,周木的眼神极冷,看向林守诚时,再没了昔日的凑趣奉迎,唯有深不见底的冷意。
便在此时,门上传来了一声剥啄声,旋即便是阿鬼抬高了的语声:“我是阿鬼,郎君可在?”
林守诚一面说着,一面便又去扯周木的衣袖,哭丧着一张脸道:“周兄,周兄,这么紧的时候,你叫我从那里去寻钱去?我的环境周兄莫非不知?钱皆在我长兄手上,我长嫂又是个最夺目短长之人,便是我将全部身家都卖了,也拿不出七令媛啊。”他说着几近将近哭了。
当时周木的话说得有多么动听,甚么“林二郎君家大业大,这些小钱自不在话下”,甚么“我们都是指着您的,您手指头缝里漏下来的寒毛,也充足我们过一辈子的了”。
就算他派人快马去青州,勒逼着林氏交出契书来,时候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