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即位??”老宫女吓得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门边的小马扎上,她的神采惨白,俄然仇恨地看了陆离一眼,仿佛在控告着甚么。但陆离只是抬手平空按了按,要她切莫冲动。
“恐怕是让你尽早分开侯府,不肯你参与永定侯爵位的争夺。”女子毫不避讳道,“永定侯恐怕中意嫡子,小子,你要谨慎,千万不成信赖本身稳操胜券。”
“朕没忘,朕只是返来同娘亲说一声,有朝一日朕会给闻家洗刷委曲,为闻家正名,将她安葬在宋家的祖坟里――以宋明璋之妻的身份。”谢凝对着白瓷坛子又是一拜,才站起道:“朕说到做到,现在,婆婆,你能够说为甚么了么?先帝为何不杀了我娘?又为何如此顾忌她?”
“唉……”陆离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本垂在身侧的手抬起,仿佛想握着谢凝的手,却又游移了,最后负在身后,道:“你既活力,又何必忍着?甚么时候你也顾忌着死者为大了?”
“死者为大?呵!我不过是承诺了娘亲罢了!不然的话……”谢凝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真想到帝陵去将隆昌帝的棺椁给掘了,拎着他的骸骨到掖庭宫的小院子去,令他跪下,让他看看他毁掉的是一个如何风华倾世的女子!婆婆说是因为娘亲气势严华端庄,那混账□□了母亲又悔怨,才将她派来照顾母亲。呵!畴前我便不信赖,现在更不信!‘善文墨,通经史,毕生不得分开掖庭。’那混账不过是怕了!”
“不。”谢凝毫不踌躇地回绝了,“娘亲为了朕忍了一口气,将甚么都教给朕了,莫非是让朕健忘另一半血脉是哪来的么?”
谢凝勉强忍着内心的肝火道:“听他的。”
老宫女摇了点头,“陛下,老奴万死,老奴不能说。”
“是、是。”老宫女立即改口,“蜜斯临终时交代,如有一日公主分开了梨落院,便再也不要返来。陛下亲口承诺的,您忘了么?”
陆离拉着谢凝的手悄悄分开紫宸殿,穿过大半个宫城来到掖庭宫,谢凝甩开他的手独自从一条僻静小道走进一个院子。那院子小而萧瑟,天井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梨树,上边已经落满了雪。梨树下有一张陈旧的小几和两个小凳,中间另有个断了绳索的秋千,木板的一端落在地上。
老宫女含笑摇了点头,含混地说了几句话,可惜她的舌头已经不成模样,说出的话也是破裂不堪。她脸上的笑容非常欣喜,目光祈求地看着谢凝。
“你做甚么去?”陆离拽住她的手腕,“不要打动!”
“你……”谢凝又是气又是悲伤,怒道:“你这是为何?!婆婆,莫非你不说,朕还会对你动刑么?”
老宫女眼角滑下浑浊的泪珠,闭上了眼。
陆离也仿佛看到了坐在梨花树下的女子。
谢凝没有转头也没有站起来,道:“婆婆,别来安好?”
陆离说到这里看了谢凝一眼,轻声道:“今后的事,你都晓得了。”
“朕即位了。”谢凝道。
“鄙人姓陆。阿谁……”他红着脸问道,“阿谁……鄙人不谨慎弄断了她的花枝,她活力了么?”
谢凝的目光只在上面看了一眼便往小屋走去,排闼而入,里边也极其简朴,不太小小一间屋子,东边是木床,西边是一个桌子,上边放着一个白瓷坛子。谢凝一见便走到桌子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低声说:“娘,女儿没听话,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