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了酒,谢凝又亲身提箸,将桌上的菜一一夹到陆裳碗里,道:“姐姐,你尝尝这个,前几天两广道刚进贡上来的荔浦香芋,我担忧天香楼没有,特地从宫里带出来叫厨子做的,与江南一带的芋头风味分歧。”
杜寒石望去,只见窗下坐着个淡紫衣衫的美人,身量纤瘦,面貌甚是秀美,端倪间书卷气味甚重,还带着点道家不染凡俗的出尘之气。本来新近即位的女帝,竟是如许一个娇娇轻柔的小女子,与那些荡秋千绣锦帕的女人没多大辨别。
杜寒石不由发笑,“就这一顿饭罢了,你便给拉拢了?娘子,早晓得你这般轻易心软,当初我何必闹死闹活地求老侯爷?直接将你带来天香楼吃一顿你便嫁我了。”
谢凝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正色道:“陆姐姐,我受你照拂,当年便放过陆坤一次,当日在街上碰到他,固然气不过打了他一顿,但如果不念着姐姐的交谊,十个陆坤我也打死了。现在我明白同姐姐说吧,如果陆坤只对我――谢凝,不管他做甚么,我都只会判他个放逐三千里。但如果他做了甚么对不起大梁朝的事,姐姐,你也清楚,现在我手上一点权力也没有,如果朝臣要杀他,我是一个不字都没法说的。本日特地在这里等着姐姐,一来是为姐姐拂尘,二来,也是为了说这段话。”
她终究提到这个名字了,陆裳忍不住抬头道:“陛下……”
语罢,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看着陆裳。陆裳一笑,举杯同她清脆地碰了一下,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好好好。”杜寒石将她拉下,“你可贵返来一顿,好好地吃些东西,没得孤负了陛下的一番情义。”
语罢一笑,将手上的白瓷杯子放在桌上,笑了一笑,道:“等姐姐入宫拜见时,再请姐姐喝酒吧。”
这话说得甚是含混,陆裳的手心不由得冒出了汗,她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点头道:“娘舅请上车,您一身甲胄,只怕显目。”
杜寒石笑道:“那你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呀。”
杜寒石才看到,女帝的乌黑的脸上竟然有一道伤疤,从眼角一向滑下,几近穿过她的全部脸颊。但即便如此,这伤疤竟然未曾侵害她的面貌,反而增加了几分楚楚,不幸敬爱。
陆裳一看,香芋蒸排骨、豆腐酿、凉拌藕条、酸豆角肉沫,另有一份翡翠丸子汤。都是极其浅显的家常菜,但都是陆裳喜好的,并且天香楼做的味道最好。
“吃的一顿没甚么,但是这份情意。”陆裳用筷子戳着碟子里的香芋块,低声道:“瞧瞧我那些个亲人都是甚么样,亲弟弟呢整天肇事,为他好劝了他,他还当我偏疼,恨不得吃我的骨头。七郎呢,内心是恭敬我这个姐姐的,只是未免太不晓得体贴了,一出口先威胁我。至于外公外婆,还是沐恩伯呢,底子就弄不清楚事情的严峻性。凝儿现在是天子了,瞧瞧她的手腕,丞相都不敢妄动,他们倒好,一口一个名字,连避讳都不晓得。”
陆裳尝了几口,放下了勺子便叹道:“我记得你不喜好吃酸豆角,不管七郎叫厨子做成甚么模样,你都感觉有股怪味,如何都不吃。”
谢凝笑道:“姐姐喜好,我归去便叫人送几筐去侯府,然后下道圣旨,每年都往江南道送些。这酸豆角也是两广的技术,同江南的略有分歧,姐姐再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