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再请:“请太子殿下即天子位。”
机括声喀嚓作响,数万斤的隔世巨门缓缓落下,最后咚的一声沉闷响声,石门完整隔断了阴阳,也将常涂隔断在陵墓以内。
李治抬眼望去,却见人群里李素朝他悄悄点头,李治怔忪好久,方才缓缓道:“既是父皇遗诏,我……不得不遵。”
常涂叹道:“陛下临终前交托了你很多事,李县公肩上的担子不轻,将来大唐数十年里,唯见足下一人独领风骚,但是,你莫非便筹算就如许遮遮拦拦的当官做事么?我本是局外人,本不该说这些话的,只是临别之前,我实在不忍陛下所托非人,不得不说几句顺耳直言,还请李县公三思。”
长长一篇遗诏,表达了四个意义,其一,命李治“柩前即天子位”,其二,军国大事不成停阙,其三,丧事不成浪费,其四,自省己身。
李治红着眼眶点点头:“母舅与百官美意,我领受了,尔等且退下,我想再陪陪父皇……”
话没说完,人群里传出一道熟谙的声音。
李素神情庞大地看着他,嘴唇张了张,却不知该说甚么。
小兕子朝李治行了个蹲礼,识相地辞职了。
广场上的群臣和各国使节同时跪地,山呼天子陛下。
长孙无忌叹道:“先皇视殿下为至孝之子,情知殿下不成能承诺顿时即位,遂瞒着殿下,将遗诏同时交给臣,褚遂良,李靖,李绩四人,先皇还说,若殿下不肯即位,可当殿宣示遗诏……”
李世民的棺柩在泥泞地里彳亍而行,行至陵墓石门前,李治与群臣扶柩痛哭嚎啕,在和尚们的经文声中,棺柩被禁卫缓缓送入陵墓内,这位古今难见的巨大帝王与平生挚爱的老婆终究长眠于陵墓中,永久告别了人间。
长孙无忌顿了顿,缓缓道:“名正方可言顺,殿下是先皇指定的东宫储君,殿下仁德天下皆颂,臣民景服,国不成一日无君,殿下是名正言顺的大唐储君,故臣代百官请命,请太子殿下顿时即位,即天子位,以国君身份办理先皇丧事,事可俱矣。”
常涂沉吟半晌,道:“当年陛下还是秦王时,我便贴身服侍陛下,这些年跟随陛下,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常某不得不说一句,李县公足下是我此生仅见的豪杰人物,你的才干,你的功劳,你说过的惊人之语,做过的惊人之事,常某无不由衷敬佩,难怪陛下对你如此正视,凭心而论,世上有李县公这般人物,大唐之万幸也。”
群臣再拜。
很久,长孙无忌沉声道:“先皇龙驭宾天,大唐痛失圣君,臣民哀思万分,长安城可闻夜哭嚎啕者百里,此皆为先皇活着之时所积福报也,臣等恳请太子殿下勿使哀忧过火,伤身损神。”
石门内,却无半点覆信。
凌晨第一缕阳光晖映到太极殿的檐角上时,钟鼓楼清脆的钟声敲响,钟声节拍迟缓,悠婉转扬在全城回荡,长安城四品以上官员及各国使节近五百余人站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堆积一处却鸦雀无声。
半晌以后,长孙无忌再次拜伏于地,大声道:“请太子殿下遵先皇遗诏,即天子位!”
常涂本日穿戴盛装,并非寺人常穿的绛紫色袍服,而是一身乌黑的圆领长衫,稀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向上挽成一个松散的髻,用一支翠绿的玉簪牢固住,整小我看起来像一名洞察世事满腹韬文的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