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接着道:“臣受百官所托,另有一事请奏。”
机括声喀嚓作响,数万斤的隔世巨门缓缓落下,最后咚的一声沉闷响声,石门完整隔断了阴阳,也将常涂隔断在陵墓以内。
半晌以后,长孙无忌再次拜伏于地,大声道:“请太子殿下遵先皇遗诏,即天子位!”
常涂笑着看了一眼中间欲言又止的李治,抬了抬手,止住李治的话头,望向李素道:“李县公年纪轻简便为大唐立过如此多的功劳,令天下人敬佩不已,但常某最佩服的倒是李县公的处世之道,如此年青便知‘盛极必衰’的事理,几番推委升迁,以懒惰之状示人以有害,用以自保避祸,更妙的是,合座君臣皆看出了你的用心,但是因为你的春秋而不欲与你计算,常常一笑而恕,这是李县公用心最妙的一着棋,勉强也算是阳谋吧……”
长孙无忌叹道:“先皇视殿下为至孝之子,情知殿下不成能承诺顿时即位,遂瞒着殿下,将遗诏同时交给臣,褚遂良,李靖,李绩四人,先皇还说,若殿下不肯即位,可当殿宣示遗诏……”
群臣再拜。
李素叹了口气,朝李治行了一礼,道:“第一,陛下已即位为帝,从本日始,请陛下自称‘朕’,第二,对臣,陛下直称‘子正’便可,不成称‘兄’,此为君臣之礼,朝仪体统,第三……”
群臣异口同声道:“请太子殿下即天子位!”
李素老脸一红,这……算不算劈面打脸?
“殿下,请遵先皇遗诏!”
烦复的礼节过后,钟鼓声顿止,太极殿内一片沉寂。长孙无忌往前走了两步,面庞庄严地环顾群臣,扬声道:“臣长孙无忌,奉旨宣《即位大赦诏》,诸公咸闻,有司颁行。”
凌晨第一缕阳光晖映到太极殿的檐角上时,钟鼓楼清脆的钟声敲响,钟声节拍迟缓,悠婉转扬在全城回荡,长安城四品以上官员及各国使节近五百余人站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堆积一处却鸦雀无声。
凌晨细雨纷繁,位于醴泉县的昭陵外,朝臣们跪在泥泞的乡道旁,四十九位禁军壮汉抬着棺柩,朝昭陵盘跚而行,八百名和尚羽士盘坐于地,念诵往生经文,李治身着丧服,一手扶着李世民的棺柩,踉跄跟着步队走。
广场上的群臣和各国使节同时跪地,山呼天子陛下。
常涂朝他又笑了笑,道:“临别之时,常某有几句话想对李县公说,也算是聊补陛下曾经的未尽之言吧。”
李素苦涩一笑:“此时此地,常公公就不必说这些吹嘘的话了吧。”
说着李治回身在李世民的棺木前跪下,大泣道:“父皇临终仍为社稷忧劳,儿臣不孝也,今父皇有诏,儿臣不得不遵,父皇恕我。”
“母舅请说。”
长孙无忌安静隧道:“名正言顺,是办理国丧的前提,自周汉以来,都是国君办理先皇的丧事,大唐亦不成违制,请殿下即位。”
长孙无忌又道:“新朝年号事件,经三省诸臣工商讨,陛下纳准,《周礼》曰:‘示祈福祥,求永贞’,元德充美曰‘徽’,是故,自除夕始,大唐改元‘永徽’。”
长孙无忌道:“臣等劝进,不但出于公心,臣等另有先皇崩逝之前留下的遗诏,遗诏里写得明显白白,先皇让殿下顿时即位,此举合周汉之礼,无违礼法,天下人不会说甚么。”
…………
常涂本日穿戴盛装,并非寺人常穿的绛紫色袍服,而是一身乌黑的圆领长衫,稀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向上挽成一个松散的髻,用一支翠绿的玉簪牢固住,整小我看起来像一名洞察世事满腹韬文的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