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最大的屋子是之前的城主府,在这北国算得上高大宽广都丽堂皇,估计在之前的战乱中被火烧了很多,赋税吃紧也没空去补缀。就这么不伦不类地杵在城中心,披着烟熏火燎的外套,破坏的门窗在风中吱呀吱呀地抵挡。
吃完了饭,少年人清算碗筷送去伙房,屋子里只剩下两其中年人,满脸虬髯的天然是金河道行军总管卢国公程知节,也就是程咬金。老程原名程咬金,厥后抱住李唐的大腿功成名就,嫌程咬金太刺耳,取了个斯文的名字程知节。
大汉左手边是一个个子高大,身形颀长的中年人,看着比虬髯大汉小那么几岁,谨慎翼翼地挑着饭粒吃到嘴里,一口一口渐渐咀嚼,满脸的享用,眼神迷离,仿佛他吃的不是饭,是回想。
至于下首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一样的魁武,一样的端倪,一样的满脸虬髯,只是那虬髯短了些。此时正端着碗,看着那糜子饭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愁眉苦脸,仿佛那不是饭是苦药。
右首的中年人看了少年人一眼,悄悄问道:“如何了处默,那里不舒畅,吃不下饭?”
作为同生共死,穿一条裤子的老伴计,牛进达对老程的抱怨充耳不闻,不过面前这局势实在是让人忧愁啊。粮食不敷,天然士气降落,没有盐吃,军士们浑身乏力;没有充足的药材,迟误了很多军士的救治。而最大的困难就是北方酷寒的夏季,没有充足御寒的衣物,别说抵抗突厥人的攻击,能不能保住小命比及来岁春暖花开时节都难说,还拿甚么去反击?
愁啊愁,愁白了头。
这是晚食的时候,大唐人一天只要两餐,朝食和晚食。没有早点、午餐、下午茶、夜宵。这年初粮食紧缺,粮食贵重,粮食就是天下的命,粮食就是王朝的根底,可不能跟着你华侈。以是上至皇家、满朝勋贵,下至黎庶,都是本着节俭名誉,华侈光荣的理念每日二食,过期取消。
少年人咧着嘴,仿佛牙疼,偷偷看看上首的人,小声哼哼:“牛叔,一点盐都没有,嚼起来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程知节搓着大板牙,叹了一口气:“老牛,这狗养的长孙无忌就这么像叫花子一样打法我们,有一顿没一顿的,军中存粮可未几了,再要不来给养,大雪封路,就是有粮食也没体例运啊,夏季可如何过?他娘的柴绍早不抱病,万不抱病,恰幸亏这时候抱病,让老子来接他的烂泥塘,早晓得如许你,老子也该装病才是。”
不到一丈高的土围子围着的就是朔方城,黄土铺就的街道被北风一吹,漫天的灰尘飞扬雾蒙蒙一片。